【关键词】SCI；学术期刊；学术论文出版；除名
【作 者】林丹：福建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中国人兽共患病学报》编辑部
【摘 要】国际著名肿瘤学期刊《Oncotarget》短时间内连续被MEDLINE和SCIE2大国际权威引文数据库除名。本文探讨该事件产生的可能原因，及其对我国学术期刊办刊与发展的警示和启示作用，希望我国学术期刊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在脚踏实地的办刊过程中谋求稳步健康的发展。
2018年1月15日，《Oncotarget》在其官方网站首页承认被剔除出科睿唯安（Clarivate Analytics）的期刊收录名单（Master Journal List ），即不再被SCIE （ 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收录。这是该期刊继2017年8月被MEDLINE除名之后，再一次被国际权威大型学术引文数据库除名。
《Oncotarget》 （ Online ISSN；1949-2553）是一种专注于肿瘤学与细胞生物学的OA （Open Access）期刊，由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IMPACT JOURNALS LLC出版社出版。它创刊于2010年，主编之一为1977年诺贝尔医学奖得主Andrew V.Schally博士。2011年被SCIE收录，2012年的影响因子曾经高达6.636，之后直到2016年，其影响因子都保持在5.0以上的水平，在JCR影响因子分区中一直处于肿瘤学学科的第一阵营。
就是这样一份客观数据看来十分优秀的学术期刊却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续被2大国际权威引文数据库除名，我国科研人员在此次事件当中也受到一定影响。本文就该事件对我国学术期刊办刊的警示作用和启示一一进行探讨。
1 对我国学术期刊办刊的警示
《Oncotarget》有一位诺贝尔奖得主作为主编，并在创刊后短时间内即被SCIE收录，多年来影响因子始终保持在5分以上，排除自引后的影响因子也一直保持在3.7-5.7之间，从其客观表现衡量，它的确是一种优秀的期刊。这一航母级国际医学期刊的陨落，对我国学术期刊办刊的方方面面都具有警示作用。
1.1 避免加速扩容导致投稿、审稿、编辑质量下降
《Oncotarget》于 2010年5月创刊，当年至2013年为月刊，年发文量在200篇左右；2014年改为半月刊，年发文量增至约1000篇；2015年1-8月改为旬刊，而后改为周刊，年发文量3500多篇；2016年继续以周为出版频率，年刊文6700多篇；2017年10月改为1周2刊，年刊文量增加到9597篇，平均刊文26篇/d。随着该刊出版频率的快速增加和稿件需求量呈几何倍数的增大，越来越多的作者选择投稿该刊物。目前从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检索到的信息显示，2010-2017年，《Oncotarget》共刊发了2万1522篇文章，其中包含1万9493篇学术研究类文章和1057篇综述。
通过网络搜索发现，扩容后的《Oncotarget》在投审稿与编辑出版方面疑似存在部分漏洞，包括大批量数据错误、蓄意篡改数据、图片及原始数据疑似造假、作者署名错误等，该刊的同行评审过程也被公开批评过。国外鼓励科研人员匿名发表对已出版论文评论的网站PubPeer也多次揭发该刊物作者论文造假。
以上问题很可能是SCIE将其剔除的重要原因。这一事件给我国学术期刊办刊者提了个醒，期刊应该严格办刊标准，严格稿件准入制度。切忌在追求文章数量、追求影响力扩张的同时忽略了文章质量、学术不端行为和审稿原则，更要避免通过降低发表标准，大量吸收、刊发文章的不良行为。
1.2 避免由追求学术质量转向追求商业利益
在《Oncotarget》上发表论文需要支付相对高昂的版面费，论著、综述和病例报告的版面费为每篇3400美元，研究展望版面费为每篇1900美元。若以1篇文章平均收费3000美元计算，2017年，该期刊版面费收入预计超过2000万美元。一份纯粹的无广告学术期刊1年能够有如此高的收入，不免让人猜测有“敛财”嫌疑。
国际学术界曾经有一份“可能的掠夺性学术期刊名单”（the now-defunct list of possible predatory journals compiled by librarian Jeffrey Beall ）。该类期刊的受害者通常是那些急需发表文章的科研人员。该类期刊抓住科研人员的痛点，不进行质量审查就接受论文，继而向他们收取高额的发表费用。在这份名单中，《Oncotarget》赫然在列。虽然无法证实该期刊办刊的“掠夺性”特质，但我国学术期刊应该以此为戒，保持学术圈这片净土的纯洁，办刊诚信第一，坚决抵制伸向科研商业化的黑手，坚决抵制任何通过学术期刊攫取商业利益的行为。
1.3 避免因盲目扩张而丧失作者的信任
该刊影响因子相对较高，我国中科院制定的期刊分区评定标准也将《Oncotarget》在中科院大类分区定为医学1区期刊，且属于Top期刊的范畴。鉴于我国现有的客观评价体系对该刊统一的高度评价，许多优秀作者选择将自己苦心钻研多年的研究成果发表在该刊，但是本次除名事件却使他们遭受重重一击，从而对期刊的信任感荡然无存。根据日前部分媒体的报道，有许多博士生受到该刊物被SCI数据库除名的影响无法按时毕业，部分科研人员甚至害怕曾经在该刊发表稿件的经历会影响今后的科研生涯。该刊办刊的一些负面做法不仅破坏了期刊本身的名声，主办单位的信誉，也为投稿作者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辜负了作者的信任。
虽然一些作者和学术机构的科研成果发表和认定因该刊的除名受到影响，但仍有科研机构及院所并未受到波及，究其原因，是由于他们早就识别出类似的“问题期刊”，并将其排除在本机构科研评价体系之外。这说明，不管学术期刊在客观评价体系中取得多高的成绩，读者和作者的心中仍然有自己的评价标准。倘若不正确对待投审稿流程和办刊准则，一定会被作者察觉，从而失去刊物在其心中的分量与学术权威地位。这一教训，值得国内学术期刊办刊人员借鉴。
2 对我国学术期刊办刊的启示
目前，大多数机构把发表SCI论文作为评估各科研院所甚至临床科室工作人员业绩的主要指标，同时也是某些高校硕士及博士生毕业的必要条件，这种制度就导致许多学者把发表SCI论文作为自己的第一目标。作者在发表SCI文章时选择那些影响因子高、刊载容量大、审稿周期快的期刊是无可厚非的，但这体现了一种失衡的供求关系，具体表现在我国高水平学者对其科研成果优先权确认和学术传播的需求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国内学术期刊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值得我国期刊界充分重视。
2.1 办刊方向应从追求影响因子回归至为我国科研人员的需求服务
为提高重要性、影响力、文章数量和质量，《Oncotarget》近几年发文量增大，出刊频率极高（1周2刊）、审稿周期快，因此备受中国科研人员“喜爱”。这一事实真实反映了我国科研人员的根本需求。对于科研人员来说，需要的是尽快将自己的文章发表在本专业领域或本行业的期刊上，即快速发表，抢夺学术成果的优先权。因此，我国学术期刊办刊方向应从攀比影响因子真正回归到追求科研结果的急速展示，想方设法缩短文章的刊发时限。关于此问题的实践，中国知网做了良好的示范，中国知网在其网站上推出“网络首发”与“优先数字出版”2个项目，旨在推动学术成果及时发布，实现“单篇首发抢时效、引领学界最强音”，促进了学术文章的快速灵活广泛传播。建议国内各学术期刊编辑部可以积极效仿，既可借助知网的这两个平台实现科研文章的快速发表，也可在自身官网实现优先网络展示。
另外，经过此次除名事件后，《 Oncotarget》即使有机会重回SCI，也很难再获得读者、作者和审者的信任。这也提示我国办刊人，广大科研人员需要学术期刊时刻保持稳定性与权威性。目前，随着国际化和全球化的深入，中国的科技发展和科技期刊的改革，在目标虚高和急功近利思潮的影响下步入了不切实际的大跃进时代。期刊改版、改换刊名、随意修改刊载范围的示例屡见不鲜，刊物影响因子随年份浮动幅度大，以上这些都将影响到作者对期刊的信任度。与存在争议的所谓“优秀”期刊相比，大多数科研人员更倾向于选择较稳定与可靠的期刊，避免自己的长期心血付诸东流。因此，从为科研人员服务的角度出发，我国学术期刊一定要保持好自身的稳定性与权威性。
2.2 通过创办英文期刊和发展中文期刊的国际传播力，解决我国稿件的“外流”问题
这份远在大洋彼岸的期刊被从涵盖9000多份期刊的SCI收录期刊名单中剔除，本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该事件却在我国自然科学界，特别是医学学术圈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有太多的中国作者牵涉其中。根据Web of Science网站的数据显示，该刊从2010年创刊当年即刊发我国作者的文章，截至2017年，共刊发我国作者文章1万篇，占该期刊历年累计刊发文章数量的46%。中国作者的文章比例从2010年的6% （ 5/90）一路攀升，增长到2017年的57% （5450/9597 ），远远超过第2名美国的2088篇（22%）。我国如此多英文稿件这样白白“外流”，却又得不到学术价值的承认，实在值得惋惜。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2018年初发布的《科学和工程指标报告》中指出，2016年中国发表的被爱思唯尔-斯科普斯（Elsevier-Scopus）数据库编入索引的学术论文有42.6万份，约占全球总论文数的18.6%，首次超越美国的学术论文发表数量（约40.9万篇）跃居世界首位。面对我国优秀科研人员每年如此之大的发文量，我国的期刊界似乎还没有储备足够的实力用以接纳。学术权威们发现，当前中国科技期刊存在“三不一少”问题——在整体发展水平上仍然不高，学术影响力不强，国际品牌数量仍然较少，与我国科技发展需求还不相称。国内英文学术期刊数量太少，中文学术期刊国际传播力有限都是当前的短板；因此，建议我国在各学科上都能够创办更多的英文学术期刊，同时加强我国中文学术期刊的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建设。
实际上，针对以上2个问题，部分机构已经开始了应对之策的实施。中国科协联合财政部、教育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等部门，自2013年起组织实施中国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提升计划，旨在促进我国科技期刊国际化发展，提升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与核心竞争能力。其中D类项目为支持申请创办能够代表我国前沿学科、优势学科或填补国内学科空白的英文科技期刊，尽快提升国际影响力，成为国际化科技期刊。截至2017年5月已实施5年，有70种期刊入选，31种期刊创刊，27种期刊出版，取得阶段性成就。但是，单靠“行政式”、“砸经费”的支持，产出数量毕竟有限，如果我国期刊界能够主动链接国内外顶尖科研院所、高校、重点实验室、各学/协会等机构，也能够获得足够实力，创办更多更有影响力的英文期刊。
制约我国优秀作者向国内期刊投稿的瓶颈是国内期刊的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而制约国内期刊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的瓶颈则是语言。近几年，有不少编辑部进行了双语出版的尝试。另据了解，中国知网于2015年推出的“中文精品学术期刊外文版数字出版工程”也是对解决语言问题的一次系统性的大胆尝试。该工程旨在大规模实现学术期刊的国际化，是我国学术文化“走出去”、提升国际影响力的关键问题与战略突破口。该项目以中外文双语全文对照为基本出版模式，并将学术文献改写为学术新闻双稿齐发，从而使我国最新学术成果能够同时面向国际国内学术界、教育界和社会公众3个层面的读者进行广泛传播，实现优秀中文期刊国际化。这一举措将使得我国一大批非SCI中文期刊的国际影响力快速提升、比肩国际先进英文期刊，从而使该期刊受到重视，提升国际地位。最终目的是使得作者发表于其上的文章得以在全球范围内传播，学术价值与地位得到应有的承认与重视。建议国内优秀学术期刊积极尝试这样的双语出版模式，就能够切实保护好“外流”稿件，不仅让优秀科研人员的心血能够发表在我们国家自己的期刊上，其学术价值也能够被国际学术界认可。
3 结束语
此次《Oncotarget》被除名事件我国的全体学术期刊都应该引以为戒。我国学术期刊的健康发展，虽道阻且长，但行则将至。我国期刊人应充分吸取国外期刊办刊的失败教训，不忘初心、坚持原则、规避风险；也应从中受到启发，开创征程、拓宽道路。习近平总书记曾做出指示：“广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其目的是让科研论文对中国现代化建设事业起到应有的支撑作用。在我国科研水平高速发展、赶超全球的今天，我国的学术期刊办刊人们一定能够将这一句话落实到底，坚持正确的办刊导向，把优秀的论文刊登在祖国的期刊上，真正实现我国学术期刊的“中国梦”。发展起来的中国，为世界瞩目，发展起来的中国科研水平，让世界惊叹。我国学术期刊界应当有足够的文化自信，与各界携手并肩，一步一个脚印，努力稳步提升期刊学术质量，创造我国学术期刊更加辉煌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