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刘冬：中国海关出版社，100023，北京
【摘 要】第一性原理是一种探究事物本质的理论，以第一性原理的方式进行思考在物理等多个自然科学领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马斯克将Tesla和Space X的成功都归因于这个原理。这一原理同样适用于信息内容产业，出版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以及知识付费的兴起都从不同的数字产品形态验证了这一原理的应用。本文从第一性原理谈起，将其与出版的本质相结合，以数值型数据库和知识付费产品为例，深入剖析将第一性原理融入信息内容的实践，并认为这种思考和实践方式将是数字化转型升级不可或缺的工作方法。
【关键词】第一性原理；信息内容产业；出版的本质；数字化转型升级；知识付费
1 第一性原理概论
1.1 第一性原理理论演化
第一性原理的理论追溯最早可以到2000多年前，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著作《形而上学》中认为任何一件被获知的事情都存在最基础的原理，最初这是一个哲学上的术语。
运用第一性原理方式进行思考被称之为“像一个科学家那样去思考”，法国哲学家、科学家勒内·笛卡尔在被称之为“笛卡尔怀疑论”中认为“系统地质疑你可能质疑的每一件事情直到你看到它最基础的原理”。
军事战略家约翰·博伊德创造了在实践中以第一性原理的方式来思考问题。他假设如果你拥有汽艇、坦克以及自行车，实际上你就拥有了包括发动机、船体、滑雪板、踏板、甲板等组成它们的配件，那么你将可以拥有一辆摩托雪橇了。这是一个运用第一性原理思考的过程，也是一个结构重建的过程。埃隆·马斯克将这个专有名词从自然科学的领域引入大众视野，一次访谈中，马斯克在向罗斯回应“你给创业者的一条建议”时引用了“第一性原理”，他认为思考问题非常重要的出发点是第一性原理而非类比思维，通常我们在生活中用类比的方式指导自己的行为，这件事是否是我们曾经做过的或者其他人曾经做过的？然后去做一些细微的改变。而运用第一性原理，你将探究到事情最根本的原理并以此为基础做事。
从人们运用第一性原理思考并实践问题的过程，可以总结出第一性原理的基本特征：第一，世间万物存在其最基本的原理；第二，思考问题要剥离表象，找到底层原理，并以此为基础；第三，创新发展不应该仅在已有基础上作迭代改变，而是要在第一性原理已经发现的底层原理基础上着手尝试突破，也就是创新要注重质变而不是量变。
1.2 出版的本质
出版因长期将内容依附于纸张上，与纸张这种媒介相结合而存在，故出版在大众眼里被书刊出版所取代，实际上这是缩小并误解了出版的含义。
冯宏声在百道学习“新出版与知识服务”《出版的使命》中认为，出版是人类实现交流的重要途径；出版的使命，是实现人类交流的全面解放。他同时认为，出版是一种产生虚拟产品的过程，而曾经的竹简、龟壳，现在的纸张、屏幕以及未来的其他媒介都是这些虚拟产品附着的其他行业的生产活动成果。
造纸术和印刷术的相继出现成功提升了人类传播内容的效率，工业革命的兴起推动了机器制造业，印刷业随之蓬勃发展，纸张成了内容这种虚拟产品最直接、最简单、最便利的附着物。出版，从最初的手工作坊更新到工业化的操作，书刊，成功完成了人类交流的使命。
而正是这种几百年来的交流形态让人们先入为主地固化了出版的本质，将出版直接等同于书刊出版，而忘记了书刊只是出版的一种形态，只要是能够满足人类交流的使命，只要是能够传播内容这种虚拟产品，都应该被视为出版的范畴。冯宏声在百道学习的另一门课《出版的属性》中提出，出版业是文化产业与信息产业融合地带的产业，出版业的另一个名字是信息内容产业。对出版本质的这种认知将极大地丰富出版的内涵和外延，也为互联网之下的出版业创新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1.3 第一性原理与信息内容产业的关系
将第一性原理引入出版业，也就是信息内容产业，可以有以下5点启示。
第一，出版的载体可以无限丰富，载体只要能够承载虚拟内容，便可以被出版所用。随着环保、节能以及意识形态的发展，纸张将不再是出版唯一甚至主流的使用载体。
第二，电子书、有声书这些从纸质书刊直接转换而来的数字产品是信息内容的产品，未来，将不再仅仅以书为起点，作者将成为唯一源泉，即使没有书的供给，信息内容本身就可以成为高价值的产品。出版的转型，不再仅是从书开始的转型，是从内容出发的转型。
第三，现在的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技术将在出版的未来中像曾经的印刷业一样再一次发挥重要作用，而随着人类又一次对本轮技术的接受和规模化应用，不断会有新的技术帮助人类完成对出版的涅槃。
第四，技术的发展将从主体到产业缩小信息内容产业之间的界限。技术的门槛使得新闻、出版、广电等内容产业曾经各成机构、分工协作，但是现在用一部手机就可以拍短片，个体都可以发信息，跨界生产内容将变得越来越普遍。
第五，“此刻将是出版业的黎明”。陈颖青预测，数字化将出版业未来的发展分为两个方面，一部分继续保有纸张才能提供的功能；而另一部分则化身成数以万计的利基型服务业，满足读者任何细微的心理需求，所有过去因为印刷规模无法诞生的服务，未来都有可能在网上出现，这些“数以万计”对于内容的应用都将借助技术找到最适合的方式和位置，为读者提供千差万别的服务，同一类型的内容可以化身为不同形态的产品，匹配不同的应用场景，这也将是出版业未来的产业定位—服务业。
2 第一性原理验证下的出版机构数字化转型升级
2.1 出版机构的数字化转型升级发展之路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加快发展网络视听、移动多媒体、数字出版、动漫游戏等新兴产业”，这是“数字出版”首次列入国家五年规划纲要，对于出版业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出版机构的数字化转型升级从“十二五”规划开始至今一直在前进，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在“十二五”期间推动了“国家数字复合出版系统工程”“版权保护技术研发工程”和“中华字库工程”等，并在中宣部指导下，联合财政部启动了新闻出版业数字化转型升级项目。
在出版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升级时引入第一性原理将从技术上为该原理在内容产业的适用提供支持。在出版机构几乎单一并且主要依赖于纸张的时代，即使找到了出版的第一性原理所在也会因为缺少抓手而无计可施，数字化带来了出版业的希望和生机，脱离了纸张的内容可以更加准确地找到自己所在并且应该在的位置。传统纸质出版时代，资源类型可以被固化为纸张，不同的专业内容除了文字表述不一样之外几乎没有差距，而数字产品则可以还原其最初被应用的场景。
2.2 出版机构数字产品的第一性原理实践
出版机构数年来的数字产品成果丰硕，其发展之路也正是出版人对于第一性原理的实践验证之路。
在最初的数年中，出版机构将纸质图书内容原封不动地制作成电子书、有声书，又在此基础上，汇编成数字图书馆，如早期的“超星数字图书馆”“中国知网”等，以及各专业出版机构将本社出版的书刊数字化加工后汇编而成的各类专业数字图书馆。这些数字产品都可以看作是基于书刊而产生的，在书刊的基础上作进一步迭代，从纸质书刊到电子书刊再到电子书刊的汇编，都可以看作是内容产品的量变，其实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承载的媒介改变了。
随着标准和技术的深人，增强出版方式出现，它融合了分析工具、关联内容、知识图谱等内容资源本身之外的辅助内容以及工具，这些增强的资源和工具不是盲目增加、越多越好，而是根据内容资源的基础属性来规划，也就是从内容的第一性原理属性出发规划产品。
比如，数值型资源是一种广泛存在于出版机构年鉴类图书中的一种内容，相对于文字被用来阅读，数值被使用的方式是查询、对比、分析等。当用户查找某一数值的时候，最希望获取的途径是在系统中输人时间、地点、指标等信息后看到数值，而不是翻阅数页纸张从紧密排列的表格中找到数值。
在纸张被默认为出版最亲密的载体时，数值与文字、图片等不同形态的内容一样都被印刷到纸张上，数字化后以图片展示数值只是将纸张的形态转化为数字的形态，并没有改变数值的使用方式，并没有将数值区别于图片这类实质不同于文字的符号，增强出版使得数值类资源从其最基本的使用愿景出发发挥效能。
“中国海关统计数据库”和“中国口岸数据库”由中国海关出版社依据《中国海关统计年鉴》和《中国口岸年鉴》纸质图书为基础而构建，其构建过程实践了数值类资源的第一性原理。在这两个数字产品中，共从约8万页图书中矢量化了约1500万条数据，用户可根据时间、地点和指标等要求查询到数据，产品提供结果数据excel形式的下载和二维图形的可视化，改变了以往只是将表格数据当作图片展示的方式，极大地节省了用户的查询时间。
3 基于第一性原理的知识付费模式研究
本轮知识付费兴起于2016年，以音频为主要表现形态，以“得到”App，喜马拉雅FM等移动端应用为载体，产值规模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3.1 知识付费凸显了知识的价值
其实人类一直以来都在向知识付费，只是以往的知识付费更多的是向印刷成册的知识付费，向书刊上的知识付费，而书刊的知识价格更多的是被纸张成本所取代，印刷越精美、纸张使用越多的书刊，其销售价格就越高，知识，并没有因为自身所承载的信息量被评估价值，虽然近年来这种情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并未改变书刊定价的普遍做法。兰登书屋前总编贾森·爱泼斯坦就认为将出版视为传统的工业行业并且寻求经济上的回报，不但会失望，还将偏离出版的本质。
信息技术发展的数十年间，人们习惯了免费的内容获取，知识付费正是针对此而来，虽然依然从技术上获取知识，虽然不再需要纸张的承载，虽然技术的发展让内容传播的边际成本接近于零，但是内容这种虚拟产品拥有了单独定价的能力，这正是内容产业第一性原理的回归。
图书是一种虚拟内容加上实体纸张的产品，其定价除了实体纸张之外，很难体现虚拟的知识价值。而现在，对于知识的付费不再依附于某一必需的载体，内容的提供不再必须依靠流量、广告来平衡成本，被用户认可的知识性内容可以正大光明地被定价、被支付，根据知识的价值独立地定价，与其说是获取知识不再免费，不如说是回归知识的本质，让用户可以直接向知识致敬。
3.2 知识付费的产品也是一种出版成果
知识付费的产品也属于信息内容产业的一种，也是一种出版成果，为什么这种成果的规模化、商业化应用，也就是知识付费没有起源于出版机构呢？
第一，出版机构的产品构成中音频处于从属者的位置。当前知识付费产品的主要形态是音频，音频对出版机构来说并不陌生，却是更多被当作纸质出版的附属品而存在，比如书配磁带、书配盘，极少以独立的姿态被当作一种内容产品对外销售，出版机构的主流产品依然是纸质出版物，甚至有的出版机构配盘的目标就是辅助纸质出版物的提价。在纸质出版物仍然保持每年码洋上升的趋势下，音频这种附属产品暂时没有被提上日程重点，但是出版机构一直就是这种产品形态的主要参与者。
第二，纸质出版长期的霸主地位让人们忽略了内容的原始状态。
内容应该以最适合的形态呈现出来，而在过去的几百年中长期被纸张这种媒介垄断，垄断到了人们已经忘记了最初将这些知识搬上纸张前它们原本的样子，与其说是由互联网内容公司掀起了一股知识付费的高潮，不如说通过技术让知识回归到了它们原本就该存在的状态。
出版的使命之一就是交流，交流本来就是一个起源于口语、流传于字面的事情，以音频为载体进行口语传输是人类交流最初的状态，以符号被印刷成册却是后来才逐渐发生的。
所以，以音频形式为主的知识付费产品也是出版成果，也是出版机构可以而且应该学习、使用的一种数字产品形态，这次的音频以独立的产品出现，运用技术的力量，得以重新武装知识最初的面貌，从知识的源头出发，将人类希望获取的知识以最简单、最直接、最原始的路径提供给用户，这是第一性原理在知识传播方面的真实还原。
第三，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助力用户便捷获取音频。就像当年的印刷术助力出版业的发展，移动互联网助力知识付费产品的发展，当音频不再以磁带、U盘、光盘等媒介承载，当音频不必再借助于录音机、CD机、电脑等设备播放，音频的获取已经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变得触手可及。
用户得到音频的方式不是必须被绑定在某一空间或者设备面前，而是随时随地，在这样的场景下音频才可能被还原成它最初在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方式—陪伴式交流。
3.3 知识付费产品更符合出版的使命
出版的交流使命实际包括了作者信息向用户的交付以及用户信息向作者的反馈，在纸质出版时代这种交流一直在单向进行，用户从纸面上获取作者的思想，作者却不知道用户的想法。知识付费产品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留言、互动、直播等形式，作者与用户将可以进行出版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规模、近距离的交流，用户数据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沉淀和积累，付费知识是一种更接近出版真相的信息内容产品。
贾森·爱泼斯坦认为“科技改变了世界，但是人性始终未变”。越接近人类意愿的使用内容的方式越将是符合人性并且会被接受的，这也是知识付费产值大规模增长的原因之一。
3.4 知识付费尊重信息内容传播的特点
以音频为主要形态的知识付费产品从诞生开始就尊重并遵循了信息内容传播的特点，这也是出版机构虽也有音频产品却一直未让用户兴奋的原因之一。
“得到”App在《得到品控手册》（3.2.2版本）中这样描述“产品不是知识的简单搬运，而是要为用户服务。存量知识的进入门槛太高、时间耗费太大、获取成本太高”。从这段描述中可以看出，“得到”App的知识付费产品并不像出版机构的音频配图书一样将纸本知识有声化，而是要将知识还原到它最初以口语传播时通俗易懂的方式。薛兆丰曾在百道学习“新出版与知识服务”中分享自己和“得到”App的合作经验，称这种方式是“知识服务的无人区”，“得到”App的团队也称其为“口语逻辑”，以最接近交流而非教室的环境传播知识是知识付费产品获胜的原因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说，知识付费是变革知识形态的力量，也是让知识更为广泛传播的助力。它不是和现有的书刊产品抢夺用户，而是扩大了知识接收的用户群体，扩大了原本只能通过阅读获得知识的群体，为知识的输出提供了更为宽阔的渠道，用户可以自由选择最适合自己接受知识的渠道，也可以通过技术提高自己获得知识的宽度和深度。
4 结语
以第一性原理的方式进行思考是对事情基本原理的尊重，技术的发展带来了信息内容产业可以以第一性原理变革的力量，知识付费正是对传播的形式、内容等方面的创新，也是第一性原理实践的成功诊释。出版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道路还很漫长，运用第一性原理，密切结合技术发展，信息内容的传播还将以更丰富的方式呈现给用户，并且赢得用户的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