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网络首发；互联网出版；CAJ-N；知网
【作者】占莉娟：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胡小洋：《湖北大学学报》编辑部
【摘要】中国知网推出网络首发创新应用，对推进我国科学信息的传播与交流有重要意义。但推行网络首发将遭遇现实瓶颈：知网与期刊利益博弈不尽均衡、网络首发成果实践认定有待观察、传统出版流程的局限、人力资源的短缺及已有数字平台的功能重叠。推进我国学术论文全面实现互联网首发，需要知网与期刊双方舍弃部分利益，寻求共赢之路；期刊出版流程应在保证原则性的前提下兼顾灵活性，如优化定稿流程，确定首发稿合适的编辑标准；知网应规范平台管理，实现平台差异化发展。克服现实瓶颈，全面推进学术论文网络首发，需要多方携手共进，方能实现我国学术论文互联网出版的跨越式发展。
2017年知网推出网络首发工程，签约期刊的学术论文可在连续型网络出版物《中国学术期刊（网络版）》（英文简称CAJ-N）中以网络首发方式正式出版，社科类论文需要2d，自科类论文仅需1d即可在知网与公众正式见面。这一创新应用极大地缩短了出版时滞，对期刊、作者、读者，乃至国家学术交流具有重要意义。但是，实践中许多期刊出版单位出于不少顾虑还处于观望状态，网络首发工程面临传统模式转换的阻力。对此，知网改变推广策略，暂停网络首发工程第1批签约工作，将重点放在第1批签署首发期刊的服务工作上，并在服务环节中不断优化网络首发方案，将以第1批期刊的良好首发效果来推进网络首发工程的“飞跃式”发展。
然而，全面践行网络首发模式是一个系统工程，单靠知网从技术和平台上扫除障碍，难以实现我国网络首发工程快速地整体推进。本文将从学术期刊传统-互联网出版模式的多维比较以及学术出版传播主体间的协作机制中探寻推行网络首发模式的现实瓶颈，并努力搭建2种模式顺利转变的桥梁，提出化解对策，以期推进网络首发工程的全面铺开，加速推进我国学术期刊的互联网出版进程，为实现学术出版强国目标打好关键之战。
1、学术论文网络首发的独特优势
1.1、实现我国学术成果的快速发表与传播
学术期刊作为学术信息传播的重要载体，如何将学术信息及时、准确、高效地传播给读者，对于提升学术期刊的影响力具有非常重要作用。如侯善慈曾研究《Science》中化学学科和物理学科论文的出版时滞，发现出版时滞为20d的论文的高被引率达75%，而出版时滞为180d的论文的高被引率还不到40% 。
一直以来，我国学术期刊出版时滞与国际优秀期刊差距明显，在一定程度上致使我国学术期刊的出版内容滞后，缺乏国际竞争力，正如王志珍、朱邦芬院士所言，出版周期过长是导致论文外流的关键因素之一。美国《Science》一般一篇文章从投稿到发表的周期为2-3个月，英国《Nature》从收稿到发表需要12d，重要稿件仅需3d，而我国平均出版时滞达到了13.5个月。知网的学术论文网络首发工程使录用定稿只需1-2d就能与读者正式见面，有力地解决了我国学术期刊出版时滞过长的问题。
1.2、赋予首发论文正式的、权威的认证
我国前期有多种形式的网络首发平台，例如，中国科技论文在线2003-2009年已发表首发论文3万7898篇，它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使新成果得到及时推广与交流。这种形式的首发虽然加速了学术成果面世时间，但是，未能获得学术机构的广泛认可。如中国科技论文在线，尽管得到了41所高校在职称评定方面的认可，但大部分高校尤其是重点名牌大学尚未对其加以承认。CAJ-N作为具有正式刊号的网络期刊，其网络首发的学术论文录用定稿即为学术期刊的正式出版论文，作者可以下载、打印正式的论文发表证书。
2、学术论文网络首发的愿景
学术论文的网络首发优势明显，若知网能全面实现我国学术论文网络首发模式，将实现3大愿景。
1）增强我国学术资源的国际竞争力。人类在进行科学信息传播活动时，一直都在追求科学信息的传播效率，其中信息的流速是衡量信息传播效率的重要指标。学术论文网络首发能明显提高学术信息的流速，提升学术信息的传播效率，使我国大量创新成果得到及时发布，有利于增强我国学术资源的国际竞争力。
2）加快我国学术期刊的互联网出版进程。学术论文网络首发将进一步优化出版流程，有利于推动我国出版模式的改革与创新，加快互联网学术出版的中国进程。
3）提升知网的竞争力。通过全面实施学术论文网络首发工程，知网能够更快、更多地获取最新的独家学术信息，有利于提升其信息的盈利能力，继续巩固其在我国出版群体中的龙头地位，增强走向国际的资源竞争力。
3、制约网络首发广泛推行的现实瓶颈
3.1、期刊编辑部与知网博弈的瓶颈
期刊论文首发的2个月内，编辑部不能将其上传至其他商业数据库，自建的OA网站和微信公众号也不能进行完整版转载。可见，对于论文的网络首发项目，期刊编辑部实质上让渡的是独家网络出版权和信息传播权等重要权力，而知网只是提供免费的学术论文首发平台及后期的版式加工，两者利益是否均衡，存在利益博弈，仍然有多重亟待解决的瓶颈。
1）合法身份确认模糊。知网的网络首发工程获得了国家正式批准的CN\ISSN号（ISSN 2096-4188，C11-6037/Z），网络首发论文有2个合法的身份。若我国学术期刊全面推行网络首发，且在实践中逐步被学术机构普遍认可，在其对首发论文评价和认定过程中，因首发论文暂无纸质版，论文在知网的网络刊号成为被识别的要素，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期刊刊号的意义，期刊生存核心资源——身份权威性存在被动摇的可能性。虽然知网多次公开承诺绝对不出版期刊，但若随着首发工程的全面推进，知网刊号权威性被社会普遍认可时，其搭建单篇论文的网络自出版平台，与期刊出版论文同台竞争，期刊编辑部以何优势与其竞争！令人深思。
2）传播渠道的进一步让渡。期刊让渡论文首发权，实质让渡的是独家首发权，意味着论文传播渠道和传播广度的进一步让渡。出版传播要追求出版物的快速、大量扩散，要保证出版物自由流通，那么就要改善出版传播渠道，畅通出版物流向接收者的通道，增加接收者接收出版物的机会和可能。期刊作为一种出版物，其独家首发权实质限制了传播渠道，对信息传播范围和广度可能造成影响，这也是期刊编辑部参与互联网首发让渡的理由所在。
3）经济利益分配不尽清晰。无论是知网还是各个学术期刊，都将以积极的态度投人并推进这一项有利于我国学术事业发展的出版创新项目，但知网将从中获取明确收益，即至少以早于其他出版机构2个月的时间，独家发布最新的学术信息，无疑会提升其知识的盈利能力。编辑部向知网提供最新的学术信息，而且放弃自建网站及微信公众号首发，其从中的收益却不尽清晰。据了解，其经济收益的分配并未参照独家转让模式，已签约的办刊者对其未来获得收益不清晰，且大多表示不乐观。
3.2、网络首发成果现实认定的瓶颈
知网提出，“有关科研、人事等相关管理部门，可随时在知网CAJ-N中查证首发论文及其发表证书，并认证该录用定稿的论文首发权”。相对于历史上首发论文平台的认证，知网无疑是最权威、正式的，但是，其在实践中的落实还有待学术机构突破多年传统做法（纸质版）、协调各方关系、克服现实困难并反映到相关政策文件中，最终能否实现，何时实现难以确定。多年来，即使在知网可以查看并下载到全文（优先出版），学术机构在职称评审时仍需纸质版原件及复印件。互联网首发仅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一张论文发表证书，其在网络呈现的渠道、页面等都是相同的，能否被学术机构认可，有待观察。
3.3、编辑部运转的瓶颈
3.3.1、出版定稿流程拖延互联网首发“快”的初衷
上传录用定稿是互联网首发缩短出版周期的关键，但是，国内学术期刊部分定稿流程长，拖延了互联网首发上传的速度。例如定稿会的出版流程，即稿件通过二审后需经由定稿会讨论最终决定是否录用。定稿会聘请的多为编委或同行专家，不可能随时召集。即使外审专家（2位及以上）意见十分优秀的稿件仍要等到定稿会召开才可确定，产生了明显的、不必要的时滞。不可否认的是，定稿会制度有许多益处。例如：高雪莲等提出，专家定稿会是提高期刊学术水平的关键举措；郭鲜花提出，采取集体定稿会的形式，规避了交叉学科的审稿盲区，但其产生了明显的出版时滞。如何兼顾定稿会制度的优点，同时回避其缺点是编辑部优化出版流程需深人考虑的问题。
3.3.2、编辑部人力短缺阻滞首发稿更“快”上传
互联网首发欲实现录用定稿快速上传，从稿件确定录用到录用定稿仍需投人编辑人力，需确保首发稿不出现明显的语言、逻辑等低级错误。而学术期刊编辑部人力十分紧张，有可能导致上传录用定稿时间拖延。当下期刊编辑部人员配置远低于正常标准。《科学技术期刊管理办法》第八条第（三）款规定：季刊（或半年刊）不少于3人，双月刊不少于5人，月刊不少于7人。但据了解，双月刊及月刊2-3名专职编辑情况实属常见，且无专门的编务人员。
更为重要的是，网络首发稿的编辑工作必须穿插在编辑的定稿工作期间，使其前期任务不堪重负。相对初审、校对等工作阶段，编辑部在定稿阶段任务相对繁杂，因为其不只涉及编辑个人，还涉及与作者、审稿专家及终审人的沟通，而且时效性要求较高。网络首发稿的编辑工作不可以集中校对，需要录用一篇加工一篇，无疑给处在繁忙定稿阶段的编辑再添工作量。且对于定稿阶段编辑的工作职责而言，修改定稿工作的优先级别高于录用定稿的校对工作，这也很容易造成首发稿上传时间的拖延。
3.3.3、熟悉的、可替代的平台降低使用首发平台的积极性
对于期刊编辑部而言，论文优先在知网与读者见面，可不必通过互联网首发平台而直接通过知网的优先出版平台。这2个平台功能有较大的重复：一是都可提早发布论文；二是所需处理时间相近，互联网首发1-2d，优先出版1周左右；三是上传文件格式相近，常用的word、pdf格式都可直接上传。互联网首发与优先出版的优势区别在于：互联网首发上传速度稍快且可以获得正式出版的证书，这都是针对作者的意义；对期刊的影响力及编辑部具体处理而言，区别意义不大。
对编辑部而言，优先出版平台操作不仅更为熟悉，而且不会产生上述博弈问题及风险，其学术信息能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出版传播追求信息传得快、传得多、传得通、传得全。互联网首发实现了传得快，但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传得通，即出版物信息的自由流通。优先出版不仅实现传得快，同时可进行多渠道同时传播，实现传得通。这些因素导致期刊编辑部参与首发积极性不高。
4、克服网络首发现实瓶颈的对策建议
4.1、让渡部分利益，寻求长期的共赢之路
当下，互联网首发应用的推进涉及两大主体，一是技术提供商——知网，二是内容提供者——我国6210家学术期刊，两者关系实质为技术与内容的关系。内容与技术是“体用关系”，技术是服务于内容的选择、编辑加工与传播活动的。缺失期刊的内容支持，知网的技术只是“空壳”。若一味强调技术投入是巨大的，弱化期刊出版者投入与让渡的利益，其合作将明显失衡。当然，期刊也不能一味强调内容，应主动与技术提供商合作，有效利用数字技术来提升出版的质量与效率。
两大出版主体寻求双赢，实现博弈平衡，建议从以下几个问题着手：一是明确合法身份的先后顺序。首发论文虽然有2个合法身份，但是，唯有经过期刊筛选的首发论文方可被正式认可，因为期刊筛选意味着论文经过了国家认可的、正规的出版流程进行内容质量的严格控制；网络刊号只意味着该出版平台是国家认可的，内容的权威性仍需期刊确认。因此，呼吁学术机构认定时将首发论文的期刊合法身份置于首位。二是经济利益分配再商榷。知网与期刊出版单位签订协议时应明确期刊收益的底线，弥补期刊让渡的利益，如舍弃的传播渠道、首发权（包括2个月的独家发布权）、增加的人力投人、出版流程革新的成本等，以吸引更多期刊加人首发行列。
在当下的利益分配中，学术期刊已处于明显的、绝对的劣势地位。若学术期刊未来面临市场化运行体制，此种利益分配格局必导致学术期刊危机重重，期刊为了谋求生存不得不将此危机转嫁给作者，加重作者发布学术成果的经济负担，不利于我国学术期刊事业的长远发展。知网是学术期刊多年的合作伙伴和老朋友，两者是利益依存的关系，呼吁知网关注处于相对分散及弱势地位的学术期刊可持续发展，寻求合作共赢之路。
4.2、立足学术期刊使命，优化出版流程
尽快向社会发布最新的创新成果，推动学术发展，是学术期刊办刊的重要使命，也是学术界的重要企盼。但是，受制于我国学术期刊的定稿流程，对学术交流产生了延滞的负面影响。然而，只顾传播速度而放弃内容质量的把关肯定是不可取的。因此，期刊编辑部应优化出版流程，在保证原则性——稿件质量的前提下兼顾灵活性，以缩短稿件的审定时滞。
以定稿会制度为例，实行该制度的期刊编辑部可考虑双管齐下的出版流程，兼顾其优点，缩短稿件的审定时滞。有研究也证明，不是每篇稿件都必须提交定稿会，可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以缩短出版周期，提高出版效率。例如具备下述特点的稿件可考虑直接由主编或执行主编定稿，如专家高度评价的稿件，审稿通过的时效性强的热门选题稿件等，不通过定稿会流程稿件的标准可由定稿会专家讨论决定。
期刊管理者应立足学术期刊的办刊使命，不囿于固化的定稿出版模式，在保证稿件质量的前提下，活化稿件处理流程，提高互联网首发稿件上传速度。
4.3、确定适度的加工标准，加快首发速度
互联网首发上传的稿件应确定适度的加工标准，不宜将首发稿的编辑要求抬高至排版定稿要求。一是该版本会标明“首发”字样，后期正式版本会如期上网；二是互联网首发的目的是为了快速呈现学术研究成果，如果较高的编辑校对要求，势必拖延首发的速度，违背该应用的初衷；三是编辑部人力紧缺、时间和精力有限，若确定过高的加工标准，首发稿上传时间定会因编辑精力顾及不上而被拖延，即过于注重首发稿的精校质量与编辑部的运转实情不符；四是首发稿件的目的是快速传播作者主要价值点，受众以获取核心价值点为目的，对首发稿编校质量的理解度与宽容度也会增加，若因编校拖延出版时间，亦不符合受众的期待。
同时，首发稿必须确保一定的编校质量。建议分别由责任编辑和作者认真通读一遍，保证其不出现低级的、明显的错误即可上传。
4.4、规范管理优先出版，实现平台差异化发展
优先出版平台与网络首发平台有交叉，但是，有一点重要区别在实践中被忽略。即优先出版平台上传的论文应是刊发定稿而非录用定稿，只是出版时间早于正式出版；互联网首发的论文是录用定稿，与正式出版内容可以不完全一致。但是，知网并未对其进行严格的限定与管理，许多期刊可在优先出版平台直接上传录用定稿，导致优先出版上传稿件与互联网首发上传稿件相同。然而，这一点明显不符合优先出版的规范。建议知网对优先出版平台与网络首发平台进行整合，准确定位平台功能，加强对平台的规范管理，实现平台差异化发展。但不宜进行简单合并，如用首发平台替代优先出版平台，将导致大量期刊因未能签约首发工程而丧失优先出版服务，对我国学术期刊事业发展不利。
5、结束语：危机与商榷
技术的发展导致科技出版流程的重构，以及出版物形式的革命性变化。面对互联网出版，学术出版的流程再造、产品更新、产业升级都是不可避免的。传统学术期刊出版者应有危机意识，加强学习，主动利用新技术提升出版效率，才能使其刊物适应变化并重塑自己的竞争优势。与此同时，知网作为我国学术出版集团的龙头企业，应充分考虑我国学术期刊出版事业的可持续发展，在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和平衡期刊出版单位利益等问题上需要进一步斟酌与商榷。
总之，网络首发作为新技术毫无疑问是先进的、积极的事物。但它需要知网与学术期刊携手共进，克服诸多现实瓶颈，寻求更大规模出版人的参与和分享，来共同助推我国学术期刊出版事业，乃至整个科学文化事业的跨越式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