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霍振响，屈李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
【摘 要】以中国知网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中77篇“编辑职业倦怠”相关文献为研究对象，对其进行定量和定性梳理后发现：定量研究文献较少，发表在高影响力期刊的文献少；经验描述类文献同质化严重，且个别文献存在学术不端问题。在对比几篇定量研究文献调查样本、调查问卷等指标基础上，分析了目前该专题定量研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及改进措施。对于之后的研究方向，提出可以尝试将质的研究与量的研究相结合，加强女性编辑及出版体制改革和数字化出版趋势下的职业倦怠研究。
自1974年美国临床心理学家Berger提出职业倦怠概念，以及1980年第1届国际“职业倦怠”研讨会召开以来，关于职业倦怠的研究逐渐深人到每个领域，并取得了诸多成果。2004年，中国人力资源网联合多家知名媒体开展了“2004年工作倦怠指数调查”活动，参与者近4000人；调查结果显示：当时我国参与调查的在职人士有70%存在或轻或重的职业倦怠问题，其中编辑/记者人群的倦怠比例为38. 30% 。
在中国知网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中，以篇名中含“职业倦怠”的文献作为搜索目标，共检索到5186篇文献（从1990年起），其讨论对象多集中在教师和医护人群上；在此基础上检索篇名中同时含“编辑”和“职业倦怠”的文献，结果仅有77篇（数据截至2017-07-03），仅占同类文献数的1.37%。相比其他行业，我国关于编辑职业倦怠的研究起步较晚，明确以编辑职业倦怠为研究主题的，是2004年于涌等发表的《科技期刊编辑人员职业倦怠及其影响因素》一文；之后有关此主题的文献数量缓慢增加，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除2013年达到10篇外，其他各年份均少于10篇。
笔者在认真阅读检索到的77篇编辑职业倦怠文献基础上，对其进行定量和定性梳理，总结现有研究文献的分布规律和存在问题，探讨编辑职业倦怠研究的可能方向和方法，以与诸位同人探讨。
1、对编辑职业倦怠研究文献的定量梳理
从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研究视角和研究性质等角度对77篇文献进行梳理，结果见表1。可以看出：
表1 对77篇编辑职业倦怠相关文献的定量梳理
| 指标 | 类别 | 篇数 | 比例/% |
| 研究对象 | 各级高校期刊编辑 | 34 | 44.16 |
| 未特指的编辑 | 43 | 55.48 | |
| 研究方法 | 定性研究 | 71 | 92.21 |
| 定量研究 | 6 | 7.79 | |
| 研究视角 | 单一专题分析 | 69 | 89.61 |
| 结合心理学分析 | 6 | 7.79 | |
| 结合生态学分析 | 2 | 1.30 | |
| 结合社会学、管理学分析 | 2 | 1.30 | |
| 研究性质 | 文献综述 | 5 | 6.49 |
| 经验总结 | 72 | 93.51 | |
| 发表期刊 | 各级高校学报 | 48 | 6234 |
| 编辑出版类相关 | 13 | 16.88 | |
| 其他期刊 | 16 | 20.78 |
1）从研究对象而言，77篇文献中有34篇文献（占比44.16%）是针对各级高校期刊编辑，这些文献的作者也多为各高校编辑（相比而言，则未见专门讨论图书类编辑职业倦怠的文献）。究其原因可能是，首先撰文者对期刊编辑的工作环境更为熟悉，其次高校整体科研氛围较浓，因此带动了编辑们进行相关的科研活动。从具体内容而言，这些文献更多地是围绕高校编辑进行一般性讨论，偶见个别文献对地方院校和高职院校编辑进行专题描述，或针对性阐述女性编辑和青年编辑的职业倦怠情况。
2）从研究方法而言，77篇文献中仅有6篇采用了定量研究的方法，仅占7.79%。这是因为，相比于定性研究经查阅文献即可成文，定量研究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一般需要有项目支持才得以进行（这6篇文献也都是有基金或项目支持的）；在有资金支持的前提下，是否掌握发放问卷的技巧、如何提高问卷的有效回收率以及从问卷中提取有用的数据，对研究者也都有一定的要求。社科类尤其是编辑出版类基金项目较少，掌握相关研究知识的研究者也不多，可能是采用定量研究方法文献较少的主要原因。
3）从研究视角而言，77篇文献多是直接针对编辑职业倦怠进行讨论。但随着交叉学科研究成果的逐渐增多，一些研究者借鉴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研究思路，引人人力资本管理、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基本框架知识，借助“他山之石”分析编辑职业倦怠的成因及对策。
4）从研究性质而言，77篇文献中有5篇文献是对之前的研究成果进行综合概述，属于综述类文献。这几篇文献提出了之前研究可能存在的问题，以及以后可能的研究方法和方向，对于整体把握编辑职业倦怠研究现状具有提纲掣领的作用，但其中有些提法值得商榷。如邓艳认为，应增加定量与实证研究。此处将定量研究和实证研究视为2种方法是不妥的，因为实证研究包括定量研究，或者说定量研究的范式就是“实证”。
5）从发表期刊而言，77篇文献超过60%的文献发表在各级高校学报上，且多是高职高专类学报；发表在影响力较大的编辑出版类期刊（涉及7家）上的仅有13篇，其中影响因子最高的《编辑学报》仅刊发了2篇相关文章，而且都是定量研究文献，影响因子居次的《编辑之友》则只刊发过1篇。
2、对编辑职业倦怠研究文献的定性梳理
2.1、同质化严重
详细阅读这些文献会发现，除了少量的几篇定量研究文献是针对检测指标进行总结和分析外，大多数文献停留在经验总结层面上，多就编辑职业倦怠的成因和应对策略2方面展开，诸多文献呈现同质化，其结论总体可概括为表2。这种同质化，可能是此类文章很难被编辑出版类期刊刊发的主要原因，这也侧面反映了编辑出版类期刊对于研究创新性、观点新颖性的高标准和严要求。
表2 对77篇文献关于职业倦怠成因和对策描述的定性梳理
| 因子 | 成因 | 对策 |
| 职业因素 | 周期性、程序性、创造性 | 合理安排和调整工作节奏，缓解疲惫 |
| 社会因素 | 编辑职业的社会认可度低 | 提高对编辑的认可度 |
| 组织因素 | 待遇较低、回报滞后 | 营造良好的工作氛围和环境、提高待遇 |
| 个人因素 | 追求完美、抗压能力差、自我评价低 | 提高抗压能力、职业合理定位、做好职业规划 |
2.2、个别文献存在学术不端
在阅读这77篇文献的过程中发现，个别文献存在学术不端行为。如有2篇文献举例居然雷同，其中一篇文献举例的主人公是小郭，另一篇也是，而且故事版本也一模一样，难免有学术不端之嫌；相比这种明显的学术不端行为，还有文献存在段落间穿插抄袭其他文献的现象。作为出版“把关人”的期刊编辑，他们“知法”“执法”，却还“犯法”，与那些对学术不端行为界定标准不甚清晰的科研人员相比，他们的学术不端行为恐怕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其原因笔者推测，可能是编辑系列的职称评价体系不够合理所致，因为很多高校的编辑评职称时与对教师的要求相似，注重发表文章数量，而很少考虑出版期刊数量和质量及期刊获奖等指标；编辑日常出版事务缠身，并无太多时间能够专心做编辑学研究，在评职称要求的“逼迫”下，编辑们选择了“挺而走险”。在阅读其他专题文献时，编辑同人发表文章中的一些学术不端行为也有发现；如何突破这种困境，笔者认为，不仅需要收稿者加强检测，也需要投稿者提高认识，更需要职称评定体制的改革。
2.3、定量研究结论差异较大
仅有的6篇定量研究文献，其研究结论差异较大。如：陈蕊等的研究显示女性编辑职业倦怠情况与男性差异不明显，但赵正等和姚仁斌等的研究却显示女性编辑职业倦怠情况显著高于男性；陈蕊等发现41——50岁编辑职业倦怠比例均较其他年龄段低，但赵正等发现41——45岁编辑职业倦怠比例在所有年龄段中最高；于涌等指出“从总体上看，科技期刊编辑人员的职业倦怠情况并不严重”，但李媛媛等指出70%以上的编辑出现职业倦怠，赵正等研究中的编辑职业倦怠情况也较于涌等的研究数据高。邓艳分析认为，这些定量研究结论之所以分歧较大，与研究样本、角度、方法存在较大差异有关。但笔者认为，由于这些定量研究文献的数据和结论都源于最初的调查问卷，因此调查年份（不同的时代背景对人的工作状态会有一定的影响）、调查对象（包括其所在地区，因为各区域政策可能存在一定差异，这种差异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区域内工作人员的工作情绪）、调查问卷来源和样本量等才是影响最终结论的根本，也是其研究结论出现差异的根源，6篇编辑职业倦怠定量研究文献上述相关指标比对见表3。
表3 6篇编辑职业倦怠定量研究文献的调查对象、问卷来源和样本量对比
| 文献作者 | 调查年份 | 调查对象 | 调查样本特点 | 调查问卷 |
| 于涌等 | 2004 | 哈尔滨4所高校科技期刊编辑 | 54份有效问卷(男20,女34) | Malsach倦怠量表通用版;职业压力指标问卷 |
| 陈蕊等 | 2011 | 河北省20家编辑部编辑 | 65份有效问卷(男20,女45) | 以Malsach等的量表为基础编制的倦怠量表 |
| 沈园园等 | 2013 | 上海13所高校的学报编辑 | 72份有效问卷(男28,女44) | 调查基本情况的一般问卷;以Malsach倦怠量表为蓝本;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问卷 |
| 姚仁斌等 | 2015 | 安徽省50所高校学报编辑 | 92份有效问卷(男53,女39) | 李超平等的职业倦怠量表;肖水源的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CL-90心理健康状况量表 |
| 李媛媛等 | 2015 | 中华预防医学会系列杂志和河北省部分医学期刊编辑 | 435份有效问卷 | 知觉压力量表;冯莺等的职业倦怠量表;总体幸福感量表 |
| 赵正等 | 2015 | 参加培训的出版期刊编辑及陕西省4个编辑部编辑 | 252人(245份有效问卷，男66,女186) | 李超平等的职业倦怠量表;白玉荃的组织支持感知量表 |
3、对编辑职业倦怠定量研究文献的思考
3.1、存在问题
从表3可以看出：1）除李媛媛等和赵正等的调查样本量超过了100人外，其他都少于100人，样本量不大；2）基于不同理论创建的量表，能否根据量表调查所得数据分析检测指标间的相关性，值得深人分析；3）调查量表无论是直接沿用国外还是经过改编，基本都是以国外（多数是美国）的相应量表为基础和蓝本的，这是因为美国的心理学学科创建比中国早，研究更为深人、成熟，但适用于美国人的量表是否适应中国人，也值得研究；4）编辑职业倦怠这种心理性指向非常强的指标，能否量化，以及能否根据小样本量的数据得出普遍性的结论，是最值得推敲和思考的。
3.2、适用性分析
通过阅读文献发现，6篇针对编辑职业倦怠的定量研究文章多刊发在影响力较大的学术期刊上，反映出很多学术期刊比较青睐定量研究论文，这也是其他领域研究文献的一个突出现象。诚然，相比于定性研究，定量研究跳出了主观“思辨”的思维，强调用数据说话，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用直观的数据来阐述观点，因此在各研究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但定量研究作用有被夸大的趋势，对于这种现状，朱佩娴曾在《人民日报》上撰文提出：定量研究要三思，一思是否有必要进行定量研究？二思是否具备条件和能力进行定量研究？三思如何进行科学的定量研究？简而言之，定量研究并非适用于所有的社会科学研究领域。
就编辑职业倦怠研究而言，因为编辑职业倦怠由情绪耗竭、去人格化和成就感降低三维度组成，其中情绪耗竭反映了个体的一种内在状态，去人格化是情绪状态反映在对外界人或事的一种态度，成就感降低则是情绪状态反映在内部的对自我的一种认识，但无论哪种维度，最终指向的都是编辑个体的心理指标。这些指标不像自然科学试验中如小麦千粒质量等可以根据小样本推及大样本，因为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每个人的思维方式是其主观能动性的主要表现，因此心理指向性指标理论上而言是很难量化的。如李媛媛等研究中所用的知觉压力量表，用“总是感到，经常感到，偶尔感到，很少感到和从未感到”测试编辑的压力知觉，其中的“经常和总是”与“很少和偶尔”2组词语如何在量上进行区分，怕是调查者也没有严格标准，被调查者就只能凭感觉填写了。
3.3、调查问卷的改进措施
笔者认为，编辑职业倦怠定量研究中，调查问卷设计还有较大的改进空间：1）结合国外相关专题的调查问卷，设计能够体现编辑工作实际的调查问卷，并尽量做到让测试指标更具体；如知觉压力量表中，可以用“每天都能感到、一周几次（根据查阅文献或通过访谈获取基本数据）感到压力等”来作为选择项。2）扩大调查样本量和地域范围，以更为准确地反映调查指标。因为样本量太小会导致一些异常数据不便剔除，且由小样本量数据得到的结论不具普适性，相关结论能否扩大其范围须慎重；而调查范围太小时，所得数据难免会受区域性政策微环境的影响，导致结论也有一定的局限性。3）样本的合理比对。如涉及性别指标的研究，笔者认为参与调查的男女性样本量相
当时，其可比性会更强。如赵正等圈研究发现女性编辑职业倦怠情况显著高于男性，但由于调查中女性和男性样本量悬殊，这个显著差异是由样本量不同造成还是因为性别间职业倦怠确实不同，就值得反思。
4、展望
4.1、尝试质的研究与量的研究相结合
在国内，质的研究由北京大学陈向明教授于1996年首次提出，经过20余年的发展，质的研究的理论体系越来越完整，在社会科学研究中也得到广泛应用。与传统的定性研究相比，质的研究最大的不同在于：研究者必须与被调查者进行真实接触，并通过访谈获取一手资料；而不仅仅是定性研究的头脑思辨或者根据自己的“前理解”对研究问题和对象进行总结概括。与定量研究相比，质的研究最大的不同在于研究结论的“悬置”性；因为定量研究很多结论是提前预设的，研究目的就是用数据来验证研究者的这些假设，属于“实证主义”路线，是将复杂问题简单化，即趋“薄”的一种研究活动；而质的研究中研究者将自己的预设“悬置”起来，研究设计可随研究进程推进而改变，研究结果是研究者对社会规则和意义的解释，属于“解释主义”路线，是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即趋“厚”的一种研究活动。
利用质的研究方法开展编辑职业倦怠研究，可以了解个体在职业倦怠出现过程中伴随的其他方面的表现，以及被研究者所认为的影响因素；通过访谈，可以将问卷中简单的问题变成由比较宽厚的社会背景、职业发展等支撑的数据。关于在开展质的研究时如何选择研究对象、进入现场、设计问题及与被研究者进行交流等，可参阅陈向明教授的论著。
将质的研究与量的研究结合起来研究编辑职业倦怠，既能避免经验总结式的定性研究的局限性，也能克服定量研究为了“量”而“量”的弊端，还能避免个案访谈不具重复性的缺陷，可以提高研究的广度、深度与厚度。具体到质的研究与量的研究的结合模式，主要有探索式、推广式、深入式、交叉式、并列式和多元化几种；就2种研究结果而言，则有趋同结果、互补结果和互异结果的结合模式3种。
4.2、加强女性编辑职业倦怠研究
从6篇定量研究样本的性别分布，结合工作场景以及外出参加培训时观察的情况可知，女性编辑在编辑队伍中不仅仅占据了“半壁江山”，而是远超半数。女性在兼顾家庭和事业中的两难、社会赋予女性角色的期待以及女性的特殊生理特点，都意味着职业女性较男性要承担更多的压力和责任，因此职业倦怠的出现概率就比较高。但在检索到的77篇文献中，仅有2篇文献针对性地定性分析了女性编辑的职业倦怠成因，以后应尝试将质的研究和量的研究相结合，在女性编辑职业倦怠方面进行更为深人的个案访谈和社会数据调查。
4.3、加强出版改制及数字化出版环境下编辑职业倦怠的研究
出版单位由事业性质改为企业性质，自负盈亏，以往的“铁饭碗”模式被打破；对于以后的职业出路，很多编辑处于比较被动的状态，缺乏安全感的职业环境是否会加重职业倦怠值得研究。此外，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数字化出版已是大势所趋，一些传统媒体巨头在这种环境下“被迫”停刊或转型，让出版界人心惶惶，在这种环境下，编辑职业倦怠情况又会呈现什么样的发展态势也值得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