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40年来的改革开放，与世界信息革命步伐大致同步，中国人的信息意识在渐变中产生了飞跃。
作为大众传播媒介，以往吸纳的公众注意力主要是人的“静态注意力”，人的视觉投射于文字之后，产生符号性的存储单元，呈现出条理特征，这种有“言值”性的知识，易于系统化地存储和提取。而在网络时代，人的注意力已演化为“动态注意力”，与文字符号分庭抗礼的多色彩多状体形象地位直线上升，以至于出现了“可视化呈现”这样的专有词组。“颜值”概念已经泛化为一种形象化的流行理念，人们在摄入知识的时候，曾几何时也在有意无意把“颜值”作为一种伴随性选项，以期在悦己的状态中求知。
但是，存在不一定就是合理的。因为从形式逻辑的角度来看，“言值”是具有经过静态注意力消化之后才能确立和存储的知识特征，不能因为信息环境的膨胀和多彩多姿，就只用动态注意力一种方式，从而完全排斥静态注意力这种摄入方式。
有学者形象地认为，“Ｍ一代”（媒体一代）最怕的是“死机”和“死记”，这恰是工具理性发展到极致后的一个命门。而如果从价值理性出发，遇到死机的对策是开机，遇到死记的对策是活记，非常有意思的是，活记的最好途径，恰恰在于经过静态思维之加工。
有鉴于此，提供信息产品的大众媒介，不能在“颜值”和“言值”之间有偏废，二者的关系不只是竞争，而有着竞合的巨大空间。
在传播的统摄层面，主理传播越来越需要以“言值”植入多元多态的信息，例如，“注重传播的场景化”就是一种典型的“言值”，有了这种“言值”支撑，万变的信息就有了同态的选项。相反，“颜值”并不能一概植入多元多态的信息，如同酵母就是一种形态，它不能以珍馐百味的方式存世。
新闻信息是知识的一种形式，当下知识传播的变局是千年未有之大变革，但是不能急于得出这样的结论：人在千万年中积累的认识规律，就在近几十年的变革面前彻底被更改。竞争是存在的，竞争中有合作也是存在的。如果画一个可视化的认识折线图，人们终会发现历史上不存在单向无极限的认知向量，时间轴上终有变量存在，这就是客观上竞合产生的作用。传播者应该有这种历史感，不能忘记提供“言值”的量能。
（作者为华中师大新闻传播学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