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与创新：美英知名新闻学院的数据新闻教育

　　新兴媒体的崛起对传统新闻传播教育构成了挑战。本文主要引介和分析了美国和英国三个知名新闻学院在新兴媒体崛起与媒介融合发展背景下对传统新闻课程的调整与重组策略，数据新闻课程（或专业）是这三个学院共同的重组方向。“跨学院、跨学科”“请进来、走出去”“实用性、思辨性”，这些特点可为中国当下的数据新闻教育提供些许思路。
　　
　　新兴媒体的崛起对传统新闻传播教育构成了挑战。早在2005年，美国学者就开始探讨美国新闻传播教育应如何应对新兴媒体的发展和媒体融合趋势，并提出了不变（static）、补充（supplementary）和重组（realigned）三种应对模式。①不变模式，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坚持传统新闻课程，依然强调基于某种媒介特性而不是跨媒介平台的新闻训练。补充模式是在传统新闻课程基础上额外增加适应新兴媒体发展的课程。重组模式则是根据新兴媒体的特性和媒介融合的现实，重构整个新闻课程结构，从而适应外部媒体环境的变化。如果以这三种模式为参照，自2012年以来被国内学界密切关注与实施的数据新闻课程（或专业）可谓是传统新闻传播教育在新兴媒体环境下重组模式的范例之一。本文旨在引介和分析美国和英国知名新闻学院在数据新闻教育领域的探索与创新，抛砖引玉，为中国当下的数据新闻教育，以及在新兴媒体环境下传统新闻教育的转型提供些许思路。
　　
　　哥大新闻学院：传统优势新闻课程+计算课程
　　
　　2010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成立了塔尔数字新闻中心（Tow Center for Digital Journalism），以此应对媒介技术变迁对新闻教育、实践与研究所带来的冲击。②该中心集科研、教学与培训于一体，不仅追踪新兴媒体语境下新闻业界的最新动态，探讨其背后的机理，还提供新闻计算、信息可视化等前沿课程，一定程度上支撑起了该学院的数据新闻教育。
　　
　　一、以硕士为主的数据新闻教育
　　
　　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的数据新闻教育主要设定在硕士层次，具体落实到两个硕士学位项目，即数据新闻理学硕士（M.S. specialization in data journalism）项目和新闻-计算机科学双硕士（M.S. Journalism/Computer Science dual degree）项目。其中，新闻-计算机科学双硕士项目由新闻学院和哥伦比亚大学傅氏基金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The Fu Foundation School of Engineering and Applied Science）联合培养，学习周期为2年，主要招收拥有计算机科学、数学或工程学术背景，同时拥有出色写作能力并且熟悉新闻报道的学生 ③。为了能够招收到合适的生源，塔尔数字新闻中心从2013年9月起与哥伦比亚大学其他学院合作举办“计算与新闻”训练营，主要招收大学本科毕业生，训练他们基本编程、运用数据库等数字应用能力，同时发现和找到新闻-计算机科学双硕士项目的生源。④
　　
　　二、专业与交叉的课程设置
　　
　　在数据新闻理学硕士项目中，学生除了修读新闻学院的传统课程之外，还要修读进阶式的数据和计算课程，以及为期15周的高强度新闻与计算工作坊。
　　
　　在基础课程中，Data I 主要教会学生如何使用基本的数据处理方法，如何获得、清理和载入各种常见数据，并据此提出有价值的问题，然后以简洁明了的方式实现数据分析和发现的初步可视化。Data II进一步教会学生使用寻找、获得、操作和发表数据的工具（如API、各种数据库等），学习数据推断、利用数据“模式”讲故事，以及高级的可视化工具。
　　
　　在新闻学院的传统硕士基础课程中，突出了调查报道的重要性，同时将其置于数据新闻背景下，教授学生如何搜集和梳理公共数据，如何利用公开数据查找有关个人和公司的数据，据此进行数据分析，完成调查报道。基于这一理念，数据新闻理学硕士项目开设了证据与推断（evidence and inference）、新闻计算（journalistic computing）、跨境数据调查（using data to investigate across borders）等课程。比如，证据与推断课程会教授学生检验假设的“新闻学方法”，辨别有可能歪曲事实的报道方法，知道如何确证观点，利用统计数据进行新闻采写。
　　
　　除了基础课程，该项目在每年春季还会开设为期15周的新闻与计算工作坊课程，供学生选修。工作坊主要邀请数据新闻领域内的大咖作为特邀嘉宾，进行课堂教学、训练和讨论，介绍数据新闻领域的前沿动态，提升学生的实际应用能力。以2016-2017学年为例，该工作坊主要包括以下课程⑤：
　　
　　竞选经费报道（Campaign Finance Journalism）：该课程不仅仅是简单报道候选人筹集到了多少资金，而是要挖掘个人和机构支持某个政党或候选人的动机，基于对竞选资金的分析，发现并勾勒出竞选资金的筹集模式、网络与关系，进而探讨金钱对政治的影响。
　　
　　国际新闻编辑部：如何报道军队和间谍（International Newsroom: How to Cover Armies and Spies）：军队和情报部门向来是最具权力和保密性质的机构，因此报道军队和间谍往往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以及忠于公众利益的决心。这门课程旨在教会学生如何全面理解人权、移民和环境等诸多安全议题，如何进行信息搜集，以及其中的专业难题和伦理困境。课程采用项目导入制，比如，以叙利亚战争为主题，学生可以利用公共档案、卫星影像、用户生成内容（UGC）和秘密息源等数据新闻报道方式，以小组协同方式完成报道项目。
　　
　　跨国数据调查报道（Using Data to Investigate Across Borders）：该课程教授学生运用全球化思维模式来报道日益全球化的有组织犯罪、腐败、人口贩卖、贸易和环境破坏。该课程也采用项目导入制，学生分成不同的小组，以某一全球性事件为主题，通过寻找全球性数据并加以处理和分析，与纽约之外、甚至国外的记者和信源合作，采用社会网络挖掘等方式对报道对象进行背景调查，完成报道。
　　
　　基于对未来计算科学与新闻学深入融合的预判，2011年，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与傅氏基金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合作开设新闻-计算机科学双硕士项目，旨在通过学院间师资和课程的合作，为学生提供在计算机支持下的新闻采访和数字媒体制作的独特而高度专业化的训练。该项目不仅传授学生专业知识，还培养学生完善和建立新的新闻采集和数字媒体技术，进而重新定义我们所认识的新闻。其中，新闻学院的部分课程由塔尔数字新闻中心承担。
　　
　　南加大传播与新闻学院：人类传播视野+信息技术技能
　　
　　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类似，美国南加州大学安尼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先是建立应对新兴媒体与融合媒体发展的研究中心，比如早在1993年就建立的数字化未来中心（The Center for the Digital Future），这些研究中心为之后传统新闻课程的调整与重组奠定了科研与师资基础。
　　
　　一、硕士为主、本科为辅的数据新闻教育
　　
　　目前，美国南加州大学安尼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在数据新闻领域开设的课程和项目主要是在硕士层次，本科层次开设可视化新闻、数据新闻等课程，但没有专门的数据新闻专业。在硕士层次，安尼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和维特比工程学院（Viterbi School of Engineering）联合开设了跨学科学位项目——传播信息学（Communication Informatics）硕士项目。
　　
　　进入传播信息学硕士项目的学生必须同时被两个学院录取。该项目主要教授对当下传播产生深远影响的技术领域，比如网络社区、社交媒体与用户生成内容、众包、大数据与数据分析、虚拟与增强现实，以及数据挖掘。⑥
　　
　　二、人类传播视野与信息技术融合的课程设置
　　
　　在传播信息学硕士项目中，学生必须修读安尼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和维特比工程学院开设的必修课和选修课，至少修够32学分。
　　
　　该硕士项目旨在让学生探究信息技术与人类传播的相互作用，因此，在课程设置方面，突出了人类传播视野下理解传收过程中目标受众需求和目的的重要性，开设了诸如“传播、价值观、态度和行为”等课程，同时还教授数字环境下人类行为、情感等方面的社会心理学知识。在信息技术层面，学生需要熟悉和掌握数据挖掘、数据集分析、手机app、网页和社交媒体工具的设计和制作等基本技能，一则可以利用这些技能展开调查，完成深度新闻报道，二则实现更加精准的目标受众定位，在传收过程中满足用户需求。
　　
　　卡迪夫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全面体系化课程+思辨传统
　　
　　相较于之前的两个新闻学院，作为英国乃至欧洲顶尖的新闻学院，英国卡迪夫大学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的数据新闻教育范围更广，涉及本科和硕士层次，所开设的课程也更加全面且呈体系化。
　　
　　一、覆盖本硕层次的数据新闻教育
　　
　　英国卡迪夫大学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在本科层次共设有三个方向，即新闻与传播（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s），媒体与传播（Media and Communications）和媒体、新闻与文化（Media, Journalism and Culture）。⑦其中，新闻与传播方向在第二年开设了20学分的核心课组“理论与实践中的数据新闻”（Data Journalism in Theory and Practice）。
　　
　　在硕士层次，该学院有两个硕士项目涵盖数据新闻教育，一是该学院与计算机科学和信息学学院联合培养的计算与数据新闻理学硕士（MS Computational and Data Journalism）项目，一是数字媒体与社会文学硕士（MA Digital Media and Society）项目。
　　
　　二、全面且体系化的课程设置
　　
　　仔细研究英国卡迪夫大学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的数据新闻课程，可以发现，大都以课组（modules）形式实现，既全面又呈体系化。比如，本科新闻与传播方向二年级的“理论与实践中的数据新闻”核心课组，从实践和学术两个维度打造了数据新闻专业课程。
　　
　　从课程设置可以看出，该课组旨在教授学生当下新闻编辑部所需的数据处理与分析能力，同时又能对数据来源、数据实质等数据伦理问题具有思辨性观点。由于课组是从实践和学术两个方面展开，因此授课形式也比较多元，既有围绕核心议题进行的讲座、学生就讲座内容进行小组讨论的研讨会，还有让学生展示应用数据处理与分析技能完成的独立研究的工作坊。⑧而且，课组中60%的课程以分析性论文结课，考察学生的分析能力，40%的课程以实践作业结课，考察学生的数据应用能力。
　　
　　在硕士层次，跨学院合作的计算与数据新闻理学硕士项目从新闻学和计算两方面为学生提供基础课程和应用课程。⑨
　　
　　该项目在英国高校中开创了先河，由此得到了《金融时报》、英国广播公司和英国国家统计局的支持，在其专业课组中，还包括了科学报道、体育、商业新闻、危机报道、视觉传播和信息设计等前沿课程。
　　
　　与实践倾向的跨学院合作硕士项目相比，数字媒体与社会文学硕士项目则延续了卡迪夫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的学术与思辨传统，也充分集合了该学院在公民新闻、互联网行动、大数据、互联网监视、互联网治理、数字权利等领域的师资，让学生既对当下传媒环境的变迁有全面、透彻的理解，又能掌握在社会、政治和经济背景下研究与分析数字媒体的方法，探究正在兴起的前沿问题。⑩
　　
　　对我国数据新闻教育的启示
　　
　　本研究主要引介和分析了美国和英国三个知名新闻学院在新兴媒体崛起与媒介融合发展背景下对传统新闻课程的调整与重组，数据新闻课程（或专业）是这三个学院共同的重组方向，而且都采取了跨学院、跨学科的重组策略，围绕数据新闻打造出了应对当下业界与外部媒体环境挑战的课程或课程体系。比如，三个学院都与同校的计算机科学实现跨学科合作，开设跨学院的联合培养硕士项目。
　　
　　在课程设置方面，三个学院都紧贴当下新闻编辑部的实际需求，教授利用公开公共数据、挖掘数据、处理和分析数据的技能，同时强调了传统新闻报道技能——调查报道在如今信息繁杂时代的重要性。比如，三个学院都强调了利用数据挖掘、数据分析等基本信息处理技术深度挖掘新闻事件背后的故事。其中，哥大新闻学院已经将数据新闻背景下的调查报道落实到了具体的报道主题。基于不同的主题，比如竞选经费、军队和间谍，开设不同的专业课程，将其传统新闻课程优势融入了数据新闻课程之中。卡迪夫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立足更为宏观的视野，将信息处理技术与调查报道技能融合于数字调查核心课组、21世纪的叛乱、全球危机报道、健康与科技报道等课程。
　　
　　在师资方面，三个学院教授数据新闻课程的教师大都具有丰富的一线从业经验或丰厚的数据新闻研究经历，比如，哥大新闻学院的贾妮娜·赛格尼尼（Giannina Segnini）曾参与国际调查记者联盟（ICIJ）关于离岸公司信息泄露的巴拿马文件事件的调查与报道，同时还是全球数据新闻奖的评审委员会成员。与此同时，三个学院还经常引入“外脑”，邀请数据新闻领域的大咖为学生授课、开设工作坊，让教师与学生离瞬息万变的新闻界更近。
　　
　　当然，基于以上的分析，也可以发现美国和英国的新闻学院在数据新闻课程设置与培养思路上的细微差别。比如，美国的两所新闻学院更强调课程的实用性和实践性，而英国的卡迪夫大学新闻、媒体与文化研究学院既注重与当下新闻编辑部实际需求的接轨，又继承了思辨性传统，希望学生能够思考数据来源、数据实质等数据伦理性问题。
　　
　　（作者陆佳怡系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新闻学院讲师；董颖慧系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新闻学院本科生）
　　
　　注释：
　　
　　①Wilson L., George D., & Lee B. B., Predictors of Convergence
　　
　　Curricula in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 Programs,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 Educator, 2005, 60: 32-46.
　　
　　②http://towcenter.org/
　　
　　③https://journalism.columbia.edu/journalism-computer-science
　　
　　④邓建国：《传统与变革:数字时代老牌新闻学院的变与不变——以哥大新闻学院的课程改革为例》，《新闻大学》2014年第6期。
　　
　　⑤详见：https://journalism.columbia.edu/data
　　
　　⑥http://annenberg.usc.edu/communication/communication-informatics-ma/admissions/overview
　　
　　⑦http://www.cardiff.ac.uk/journalism-media-cultural-studies/courses/undergraduate
　　
　　⑧http://www.cardiff.ac.uk/study/undergraduate/courses/course/journalism-and-communications-ba
　　
　　⑨http://www.cardiff.ac.uk/study/postgraduate/taught/courses/course/computational-and-data-journalism-msc
　　
　　⑩http://www.cardiff.ac.uk/study/postgraduate/taught/courses/course/digital-media-and-society-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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