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定位，新目标，新挑战：2016年海外科技期刊出版动态研究

　　【摘　要】回顾并分析2016 年威科和汤森路透的并购案及其与各自企业战略调整之间的关系；介绍《自然》杂志的研究数据共享政策，指出这种做法仍处于发展初期；盘点各学科领域在过去一年里风生水起的预印本仓储及其对科技期刊出版商的冲击；剖析在科技出版领域同时关涉科研人员和出版商的学术不端和出版伦理缺失问题；梳理过去一年中海外知名科技出版企业与中国高校和研究机构合作出版科技期刊的最新进展。

　　【作　者】徐丽芳刘遹菡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430072，武汉

　　【关键词】科技期刊；学术出版商；海外出版；年度盘点

　　科技出版领域可谓“春江水暖”，爱思唯尔(Elsevier)等国际出版商自20世纪80年代就试水期刊全文数据库等新出版物形态。但是迄今为止，全球科技出版业仍然面临持续的转型升级压力；而这种压力尤以引领潮头的跨国科技出版集团所面临的为甚。身处其中的出版企业必须根据外部环境变化和自身资源优势不断调整自己的定位、业务流程、产品乃至组织形态。为此，他们常常采用并购在内的多种手段来实现战略调整。

　　1 并购：科技出版商战略调整之路

　　一般而言，并购是企业适应环境变化，突破进入新产业和新市场的壁垒，从而实现战略目标的快速路径。其好处是比通过内生性发展达成目标更节省时间。并购可以做加法，即购入拥有目标资源、产品的企业，与之合并；也可以做减法，即卖出不符合企业发展战略的业务单元或子公司。而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威科集团(Wolters Kluwer)等全球顶尖的跨国科技出版集团都是个中好手。

　　2016年7月1日，威科集团的法律法规分公司以2.5亿欧元价格收购全球知名的合规软件公司伊内柏龙(Enablon)。拥有180年历史的荷兰威科集团是全球最具实力和权威的专业信息提供商之一，也是该国第二大出版集团。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光盘或网络数据库等为载体的信息出版产品就已经是该集团的主要业务之一。此后20余年，威科经过不断的并购拆分，到目前为止，业务精简到医疗保健，税收与会计，公司治理、风险与合规，法律与监管4大核心部门。威科认为Enablon为客户提供的核心价值与之相一致，此次收购能进一步加强集团在法律与监管领域的软件服务实力，从而为客户提供更专业、全面的法律合规解决方案；而威科也能在技术和专业能力方面进一步完善后者的产品，从而携手在国际市场上占据更有利的竞争地位。

　　2016年10月3日，汤森路透以35.5亿美元的价格出售占集团8%收人和10%利润的知识产权与科技业务。这样除汤森路透原有的新闻业务外，集团核心业务将集中在金融与风险、法律法规、税收与会计3个部分。这也使得汤森路透将彭博社(Bloomberg)作为对标对象和竞争对手，欲与之在金融信息与风险管理领域一争高下的战略意图更加清晰。这次并购另一个引人注目之处是买家加拿大旺科斯公司(Onex)和霸菱亚洲投资基金(Baring Private Equity Asia)系私人股权和投资公司，似乎与出版毫无关联，因而引发了国际上尤其是中国国内对这宗收购案的广泛关注与讨论(见本文3.2)。而汤森路透这一战略调整之路的凸显尚可追溯至此前两桩里程碑式的并购：2007年5月，当时的汤森公司(Thomson Corporation)以70亿美元出售汤森学习公司(Thomson Learning，同年7月更名为圣智学习集团)，剥离了高等教育出版业务；2008年4月，汤森收购路透集团，将其金融数据业务囊入旗下，开始较为明确地将未来发展方向定位为金融信息提供商。

　　上述并购案清晰地折射出两家企业的最新战略定位：威科是要将专深的领域知识与专门的技术相结合，为专业决策提供信心保障；而汤森路透正在将自己打造为“答案公司”(Answer Company )，以便为专业人士提供其所需的情报、技术和人力智能(Human Expertise，相对于Artificial Expertise)，帮助其找到可信答案。由此，可窥见代表国际科技出版两大战略方向之一的专业信息提供商，其发展定位正在超越提供简单的信息产品和服务这一阶段，而向提供深层次的知识乃至答案以支持专业决策的目标进发。

　　2 开放与共享：科技出版商面临持续挑战

　　共享和开放是当今科学研究和学术交流的发展趋势，尽管出版商出台政策要求旗下学术期刊的论文作者与同行共享数据的努力才刚刚开始。2016年9月，《自然》杂志发表声明：为鼓励学术期刊的数据共享，其旗下所有的12种期刊今后都会要求作者以提供“最基本数据集”( Minimal Dataset)储存位置信息的形式，让其他读者可以解读、重复和进一步发展研究结果。

　　数据共享之外，开放获取仍然是科技出版领域不可忽视的发展潮流。开放获取4种主要实现方式分别是开放获取期刊(Open Access Journal)、主题仓储(Subject Repository )、机构仓储(Institute Repository)和作者主页等。其中，预印本仓储(Preprint Repository)是重要的开放获取仓储形式之一，典型的如1991年发端于高能物理领域的arXiv。所谓预印本，指的是还未在正式出版物上发表的科研工作者的研究成果。预印本服务器(Preprint Server)则是基于互联网的服务器平台，宗旨是以便捷的方式和最快的速度发布尚未正式出版的科研论文、科技报告等，以加速同行间的学术交流。通过预印本服务器，全世界的科研工作者可以免费共享、交流和下载研究成果。预印本仓储与科技期刊等正式科学交流子系统相比，在登记、验证、通告、存档和奖励5个方面的功能各有高下：期刊长于验证和奖励，预印本仓储由于尚未发展到与同行评议相匹敌的质量控制系统，因此在验证和奖励两方面功能较弱；但也正因为放松了审查，其登记和通告效率显然更高。而这一长处无疑使其更加符合信息爆炸时代科学交流的趋势和要求，并因此得以蓬勃发展。arXiv已从高能物理领域发展到物理学、数学、计算机科学、量化生物学、量化金融学、统计学等多学科领域。此外，其他许多学科也建立了自己的预印本服务器，如生物学领域的bioRxiv、经济学领域的RePEc、认知科学领域的Cogrints，等等。

　　2016年，各学科领域频频建立新的预印本服务器，让“先发表，后投稿”或“不投稿，即发表”的模式又迎来一波高潮。6月，总部设在瑞士巴塞尔的开放获取出版商各学科数字出版研究院(Multidisciplinary Digital Publishing Institute, MDPI)建立跨学科预印本网站Preprints。MDPI旗下有160余种经过同行评议的开放获取期刊，涵盖科学、技术和医学几乎所有的学科范围。其出版的《分子学》(《Molecules》) ,《海洋药物》(《Marine Drugs》)、《能源》(《Energies》)、《遥感》(《Remote Sensing》) ,《营养素》(《Nutrients》)等开放获取期刊在各自的学科领域拥有良好声誉。7月，能源研究领域建立了engrXiv；8月，美国化学学会(American Chemistry Society, ACS)宣布为全球化学界建立ChemRxiv预印本服务器，以促进重要化学发现的公开化，推动早期研究的共享。

　　预印本仓储让原已深受开放获取期刊影响的科技期刊出版商受到了更大冲击，不少跨国出版企业都游走于3种模式之间进行艰难转型。爱思唯尔在多年尝试建立预印本服务器都宣告失败后，于2016年5月17日宣布收购社会科学研究网(Social Science Research Network, SSRN)。SSRN是全球经济学、法学和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最受欢迎的预印本仓储之一。在被收购前，该服务器收藏了20多万篇可供免费下载的论文全文以及30多万篇论文摘要和作者信息。在爱思唯尔宣布收购后，虽然SSRN的首席执行官克瑞格·戈登(Gregg Gordon)表示仍会继续提供免费的提交和下载服务，但仍引发了许多社会科学研究人员的反对和抗议。他们认为该举动将会让平台的开放性受到影响。于是，一些社会科学家和图书馆员联合起来，与开放科学中心(Center for Open Science)合作开发了新的社会科学预印本仓储SocArXiv，宣称将永久免费地对公众开放以抵制学术垄断。

　　显然，在斯普林格·自然、爱思唯尔、威利·布莱克维尔、牛津大学出版社和剑桥大学出版社等主流科技出版商较为成功地消化了开放获取期刊带来的挑战之后，其又将面临来自开放获取仓储的巨大竞争压力。对于科技出版商来说，完全转型到免费订阅或开放获取出版模式将造成巨大的成本支出和业绩压力，因此如何能在提供更好的学术服务和商业盈利间取得平衡，仍然是函待解决的问题。

　　3 学术不端与出版伦理

　　最近几年大规模爆发的论文剽窃、学术造假和诈欺出版等将研究人员和科技出版商同时推到了众人瞩目的风口浪尖。可以肯定的是，此类现象与行为既不是2016年首次出现，也不会在此后绝迹。全世界与学术不端和有悖出版伦理的行为之间的斗争将是严峻和长期的过程。

　　3.1 学术不端：伊朗成重灾区

　　继2015年爆发大规模伪同行评议事件让学术论文评议过程的严谨性受到质疑之后，2016年因伪同行评议和出版过程存在不当迹象等问题又将学术不端问题推向了前台。斯普林格·自然旗下的生物医学中心(BioMed Central，BMC)和斯普林格在2016年11月1日分别宣布撤回28篇和30篇文章，并对另外40篇和9篇文章展开调查。被撤回的58篇论文的282名作者全部来自伊朗。调查显示：被撤回的文章存在不同程度的篡改作者、剽窃、伪同行评议等问题。BMC发言人艾米·波尔克·瓦迪亚(Amy Bourke-Watie)表示在该机构撤回的文章中，有23篇来自《诊断病理学》这本期刊，其余的来自《癌细胞国际》《卵巢癌研究》《世界外科肿瘤学杂志》。其中93%的文章出现剽窃问题，57%的文章存在同行评议篡改问题。而斯普林格撤回的文章涉及3种期刊：其中25篇文章来自《肿瘤生物学》,4篇文章来自《寄生虫病杂志》,1篇文章来自《比较临床病理学》。

　　在近年来接连爆发大规模伪同行评议事件后，BMC宣布将终止作者推荐同行评审人的做法以对伪同行评议进行压制和监督。

　　3.2 SCI期刊以学术之名敛财

　　2016年9月，一些被科学引文索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 SCI)收录的学术期刊被论文抄袭监测网站“剽窃监督网”(Plagiarism Watch)发现存在大量论文抄袭，以及联合英文论文代写公司制造大量学术垃圾的事实。这些论文作者中中国科研人员占据了较大比例。由此引发国外学术出版商迎合中国科研机构对SCI期刊评价体系的偏重，为中国研究人员进行批量论文生产从而敛财，相关报道陆续发生。SCI是汤森路透集团原知识产权与科技业务部的王牌产品之一，其扩展版(SCIE)涵盖数、理、化、医科、天文、地理、材料等150余个自然科学学科，收录了自1900年以来出版的6500多种核心期刊，是公认能够覆盖全世界重要和有影响力研究成果的科学引文索引。“剽窃监督网”表示在接到匿名网友举报1篇来自中国一所医学院科研人员的文章涉及严重抄袭后，用英文查重软件艾普雷(iPlagiarism)进行查证，发现抄袭比例高达31%。而且，与该论文相似的5篇论文涉及几张高度相似的图表，而这5篇论文的作者都是中国人。在发现这可能并非个别事件之后，“剽窃监督网”的编辑重点调查了被举报论文的发表期刊《遗传学和分子研究》 (《Genetics and Molecular Research，来自巴西》)，结果发现这本被SCI评定影响因子为0.764的期刊在2015年发表了2056篇论文，其中1605篇的作者是中国人。除该刊外，牵涉此次事件的还包括《医疗科学监测》(《Medical Science Monitor》), 《肿瘤指标与疗法》 (《OncoTargets and Therapy》) ,《诊断病理学》(《Diagnostic Pathology》)等。这些期刊影响因子大多不超过2，由于审稿周期短、出版期数多而受到青睐；也因此，导致期刊对论文把关不严，容易成为枪手公司敛财的目标期刊。而更有甚者，则是像《遗传学和分子研究》(《Genetics and Molecular Research》)这样的期刊完全放弃了“学术把关”的职责，转而沦为出版者赚钱的工具。

　　“剽窃监督网”指责汤森路透作为SCI所属集团，对索引收录的学术期刊监管不力，导致的学术不端将会影响整个SCI收录期刊的信誉和影响力。这与汤森路透主攻的金融数据和法律监管领域注重公信力的诉求显然是相悖的，或许也正因如此它才“壮士断腕”，将盈利能力极佳的科技业务部门转手。对于我国科学界来说，SCI收录期刊及其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IF)一直以来是衡量科研人员科研水平的重要标准。因此，此次SCI易主后，国内科学界对于这是否会影响今后的科研评价体系产生了疑问。而投资界的许多分析师认为，中国和亚洲注重SCI的科研评价地位恰恰是两家私募基金和投资公司收购该业务的重要原因。

　　3.3 印度掠夺性出版商OMICS收购加拿大学术出版公司

　　印度开放获取学术期刊出版商OMICS出版集团一直以来被质疑为唯利是图的掠夺性出版商(Predator Publisher)或诈欺出版商(Scam publisher)，甚至被美国联邦贸易管理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FTC)指控为编辑部成员信息不实，评审流程造假，并且向消费者隐瞒自己计算影响因子的方式。OMICS此前还收到过美国政府警告，起因是该集团经常滥用科学家名号，谎称其为集团旗下期刊担任编辑或同行评议工作，但实际上这些学者没有收到任何稿件。此外，该集团还未经许可利用公共医学中心(PLoS)研究人员的名号间接获取联邦资金。在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杰弗里·比奥尔(Jeffrey Beall)教授列出的开放获取出版商黑名单中，OMICS公司赫然在列。2016年10月，OMICS宣布收购加拿大颇负盛名的2家学术出版商：安德鲁·约翰出版公司(Andrew John Publishing)和帕瑟斯集团(Pulsus Group)。2家公司旗下拥有数种声誉卓著的权威期刊。这让加拿大科研工作者质疑其被诈欺出版商收购后，将对学术圈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在此次收购涉及16种加拿大期刊中，《加拿大普通内科学》(《Canadian Journal of General Internal Medicine》)、《加拿大眼视光学杂志》(《The Canadian Journal of Optometry》)等6种期刊已经或者意向性地提出终止与OMICS的合同。

　　4 与中国合作出版英文科技期刊

　　自然出版集团发布的“自然指数”(Nature Index 2016)表明：在国家科研实力排行中，中国仅次于美国，综合得分排名第2；在综合性全球科研机构排行榜中，中国科学院以几乎是第2名哈佛大学2倍的得分蝉联榜首。随着中国在全球科研领域地位的提升，国外许多著名科技出版商纷纷与中国大学和科研机构开展合作。

　　2015年，自然出版集团与中科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签署联合出版《NPJ一计算材料学》杂志的协议，这是我国首个“自然合作期刊”(Nature Partner Journals, NPJ)。该系列期刊是自然出版集团与全球知名研究机构以开放获取形式出版的在线刊物。2015年，自然还分别与复旦大学出版社、同济大学合作出版OA期刊《NPJ-分子表型组学》(《NPJ-Molecular Phenomics》)和《NPJ-污染控制》) (((NPJ-Pollution Control》)。2016年，自然出版集团进一步扩展与中国高校的合作出版业务。3月1日，与南京大学正式签约，合作出版开放获取期刊《NPJ一量子材料》(《NPJ-Quantum Materials》)；与南京工业大学合作出版《NPJ一柔性电子》(《NPJ-Flexible Electronics》)。此外，在7月、9月和11月，华东师范大学分别与加拿大科学出版社、新加坡世界科技出版公司以及泰勒·弗朗西斯集团签约合办学术期刊《人心世海岸》(《Anthropocene Coasts》)，《华夏学术》(《ECNU Review》) ,《统计理论与应用》(《Statistical Theory and Related Fields》)等。

　　5 结语

　　2016年海外科技出版商仍有许多并购动作，藉此剥离繁杂的业务而将重心放在某些领域以强化竞争优势。而在威科、汤森路透等跨国科技出版企业进行战略调整的过程中，其由信息提供商向知识服务商升级的努力清晰可辨。数据共享和开放获取将是今后相当长时期内科技出版，尤其是科技期刊出版的主旋律，过去1年见证了开放获取仓储继开放获取期刊之后为科技出版领域带来的新气象和新挑战。我国也紧随这一发展潮流，2016年6月中科院发布了ChinaXiv预印本平台，为我国科学交流开启新模式。而随着近年来我国科研学术水平不断提升，诸多跨国科技期刊出版企业纷纷与我国知名大学和学术机构开展合作和联合出版。这或许不失为一条既能部分地解决高水平科研成果外流，又能提升我国科技出版水准的多赢之路。

　　在海外科技出版的繁荣景象之下，也存在一些不和谐的杂音。事实上，学术不端和学术出版伦理问题并不是只在近2年才出现的，而是之前学术界并没有像现在这么重视对学术期刊的监管，而能够采用的监测和发现手段也不如现在发达。无论如何，相关丑闻的大批量曝光使得科研人员、学术期刊出版商和公众之间需要重新建立信任，同时也说明学术界以及科技出版界需要更强有力的监管制度和自我约束来保持公正性和科学性。

业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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