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全民阅读视角的我国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保障研究

　　摘要：当前我国弱势群体面临的主要阅读权利问题集中在阅读歧视问题、社会稳定问题及公共文化资源配置不均衡问题等方面。这些问题持续存在的原因主要在于弱势群体自身素质不高、政府与社会保障不力以及利益代表组织的缺位等。落实党的十八大提出的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新要求，必须全面推进相关制度建设，加强对弱势群体阅读权利的保障，这对于维护社会的长期稳定具有十分迫切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全民阅读弱势群体阅读权利
　　
　　阅读权利属于公民的基本权利之一。但从现实来看，我国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无论是由于主观因素还是客观因素，或有意或无意被忽视和漠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5年发布的《世界读书日宣言》指出：希望散居世界各地的人，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无论患病，还是健康，都能享受阅读的乐趣。[1]因此，对那些受自然地理环境、个人生理身体功能影响或拥有较少政治、经济与社会资源而生活陷入困境的弱势群体来说，研究他们的阅读权利保障问题，对于我国积极和有效应对当前及今后一段时间内凸显的弱势群体的社会公平问题，全面实现“十三五”规划提出的“坚定不移走共同富裕道路，使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的战略构想，进一步明晰未来我国社会救助制度发展的取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一、当前我国弱势群体面临的主要阅读权利问题
　　
　　本质上讲，阅读权利是一种学习权利。推进全民阅读，保障公民平等阅读权，已成为我国公共文化发展的重要方向。随着社会的发展，弱势群体已不再满足于基本的生活需求，他们还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参与到这个社会之中，能享受到和社会强势群体同样的阅读权利。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弱势群体的实有阅读权利却因为身份或者资源的缺乏而得不到完全和充分的保障。
　　
　　1. 阅读歧视问题
　　
　　全民阅读的目标是在阅读推广过程中破除阅读歧视，从而普及阅读。然而，有些本来是可以消除或者是应该努力去消除的阅读歧视却在我国客观地存在着，导致一些弱势群体的基本阅读需求得不到满足，没有让弱势群体平等地共享阅读的乐趣，有失社会公平的理念。我国有2.6亿进城务工人员，但许多城市还没有将其纳入公共文化服务范围，享受阅读的权利和快乐对许多进城务工人员而言仍旧是一种不可实现的奢望。有6900万农村留守儿童，但缺乏基本的阅读保障，严重制约他们未来的健康成长。还有1200 万视障残疾人，而我国供盲人阅读的新版图书只有104种，盲文期刊仅8种。[2]全国大型的网上书店当当网和卓越网，在几十种书籍分类中，没有一项分类是专门针对盲人的，盲文出版物明显不足。而美国政府早在1975年就颁布了《残疾人教育法》，从法律上肯定了残疾人和健全人一样享有平等受教育的权利；美国盲文出版社每年录制300多万套有声读物，印制2500万页盲文读物和2500万页大号印刷体字读物，[3]充分满足了盲人的阅读需求。
　　
　　2. 社会稳定问题
　　
　　当前，弱势群体文化生活匮乏，精神孤独、空虚，往往因对政府和社会的不满而滋生出多种不文明的生活方式，影响到社会的稳定。全民阅读是一项惠及人民群众的民生工程。事实上，越是这些弱势人群，越需要阅读来为其单调艰涩的生活增添色彩，越需要书香来涵养其内心世界，从而于阅读中蓄势而发，藉阅读而改变自身命运。弱势人群中也不乏喜爱阅读的冰雪聪颖者，然而全民阅读的阳光在照耀城乡民众的同时，却较少能温暖到他们。想要读书而无从阅读的无奈，常令这一群体中不少人徒留痛叹。因此，对弱势群体进行“阅读关怀”，保障他们应有的阅读权利，不仅仅是全民阅读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维护社会稳定和谐的重要举措。
　　
　　3. 公共文化资源配置不均衡问题
　　
　　法律所规定的公民享有的阅读权利要转化为现实实有权利，不是仅凭主观意志，还要依赖于社会所能提供的现实基础，需要充足的社会资源作保障。对弱势群体而言，同样需要社会资源来保障其法定阅读权利顺利地转化为实有权利。公共文化资源是信息和文化传播的主要载体；公共文化资源配置均等化水平的高低直接关系着弱势群体基本文化权利的保障和实现。
　　
　　公共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保障弱势群体阅读权利的重要力量。近年来，虽然我国经济在持续增长，但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我国城乡之间、东中西部之间、不同人群之间的公共文化资源配置存在不均衡现象，尤其是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公共图书馆建设相对滞后，农村居民难以享受到图书馆作为公共阅读空间所提供的便利，而东部沿海地区和经济发达城市得益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公共图书馆相对比较健全，基础设施完善，馆藏丰富。比如，青海省目前仅有省图书馆对外开放，西宁市级图书馆无一对外开放，县、乡、社区图书馆建设更是举步维艰。尽管“农家书屋”工程从2007年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但截至目前，在一些偏远农村和贫困山区仍然没有一所图书馆，严重制约了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因此，在全民阅读推广方面，如何尽快缩小城乡差距、全面实现城乡一体的任务十分迫切。这就要求政府要进一步增强公共文化服务的推送范围和推送力度，对一些较为落后的农村地区和人群进行有重点、有倾斜的公共文化资源配置，努力达成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的目标。
　　
　　二、弱势群体阅读权利问题形成并持续存在的基本原因
　　
　　1. 弱势群体自身素质不高
　　
　　列宁曾经指出：文盲是站在政治之外的。[4]据阿尔蒙德等对各国的调查统计表明：教育层级与参与程度成正比。[5]毋庸置疑，公民的个人素质决定了其能否获得实有权利。
　　
　　教育文化程度对于公民行使阅读权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我国历次大规模群众阅读现状调查显示，人们的阅读行为与教育背景、家庭收入都有着直接的关系。我国广大弱势群体总体文化教育程度偏低，他们常常缺乏与时俱进的能力、向社会表达自己意愿的勇气以及阅读参与的意识，而这些都是实现阅读权利的重要基础。爱因斯坦认为“人的差异在于业余时间”[6]。弱势群体一般劳动时间长、劳动强度大，以致工余，除做生活杂务，基本上用来睡眠，谈不上学习和读书。由此可见，限于自身素质的原因，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在社会现实中无法真正享有，而只能成为书本上的“理想之法”。
　　
　　2. 政府与社会保障不力
　　
　　在我国，公民各种权利的保障都主要依靠政府的作用。同样，从现代公民伦理出发，保障每个公民平等地获得阅读资源、开展阅读行为，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作为全民阅读活动的倡导者和重要参与者，我国政府在保障弱势群体阅读权利方面还存在法制不全、规划不一、保障不力、经费不足等问题。这种“应然”与“实然”的不一致严重阻碍了全民阅读活动的健康发展。
　　
　　社会保障是社会弱势群体的避风港。我国要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需要进一步健全弱势群体社会保障制度，完善弱势群体公共服务体系，大幅增加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供给，帮助弱势群体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决不让弱势群体“掉队”。当前，虽然法律上不存在任何歧视，但社会现实并不等同于法律条文。依靠政府力量提供基本的社会保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旧是维系弱势群体生存的主要方式。由于在政治、经济、生理等资源上的贫乏，弱势群体阅读权利的保障只能更多地依赖政府及社会对他们提供文化公共服务与产品，而不可能依靠市场来使他们的阅读权利得到保障。因此，政府及社会应加大对弱势群体提供文化公共服务与产品的力度，保证弱势群体享有应有的平等阅读权利。
　　
　　3. 利益代表组织缺位
　　
　　现代社会是一个组织化的社会。组织化成为当今时代多数人最基本的生存环境；通过组织参与政治、影响决策是现代国家政治参与的普遍潮流。当前，我国弱势群体的规模在1.4亿～1.8亿人之间，约占我国总人口的11%～14%。弱势群体虽然人数众多，但由于缺乏必要的经济资源和社会地位，对公共政策的制定与实施缺乏影响力，独立表达自己意愿的渠道并不畅通，还存在着组织缺位的问题。而组织缺位致使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无法“自致其上”，在其阅读权利受到损害时无法通过正当渠道表达群体利益、寻求救济。分散的弱势群体是无法与有组织的机构相抗衡的，而借助于在自愿基础上建立维护弱势群体自身利益的代表性阅读组织，有助于将弱势的个体的真实呼声和利益诉求进行提炼和融合，通过组织化的集体行动把其在公共阅读问题上分散的、模糊不清的个别意志和行为转化为明确的、共同的组织意志和集体行动，在法律的框架下争取和维护自身的合法阅读权益，从根本上改变弱势群体在与其他利益集团的博弈中“单兵作战、势单力孤”的弱势地位，进而化解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三、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从“应有”转变为“实有”的路径选择
　　
　　事实上，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保障不仅仅是弱势群体社会权利保障的一大进步，更应该作为健全社会弱势群体保障体系的重要举措；不仅仅是一个重要的法律问题，更应该是一个国家和政府急需解决的社会问题。如何提供完善的制度支持体系来保障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关乎实现公平正义，关乎维护社会稳定，关乎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顺利进行。
　　
　　1. 加强领导，强化对弱势群体阅读权利扶助的政府责任
　　
　　在现代民主政治中，政府的权力虽然是有限的，但政府对公民负有的责任却是无限的。[7]当前，政府应基于自身责任的定位，以其倾向力、号召力、影响力、协调力和权威性，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首先，强化政府保护弱势群体阅读权利的责任意识。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保护不是一个宽泛的理念和一般性的制度设计，只有内力和外力共同作用才能真正强化行为人的义务感，进而改变其行为方式。一方面要在推进法治政府建设过程中，对歧视弱势群体、忽视对其阅读权利保护的机构和个人加以处罚；另一方面要加强对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保护重要性和必然性的宣传教育。其次，强化政府针对不同类型弱势群体阅读权利保护的具体措施。针对进城务工人员，继续扩大“书香中国e阅读”工程的覆盖范围，鼓励社会文化机构、用工企业积极创造条件满足进城务工人员的基本阅读需求，同时加快将进城务工人员阅读服务纳入常住地全民阅读服务体系。针对残疾人，政府要鼓励全民阅读设施管理单位，特别是公共图书馆主动提供各种方便的、人性化的无障碍阅读信息建设、传播和交流服务，并定期进行阅读指导和服务。针对农村留守儿童、城市流动儿童，政府要积极开展少儿阅读推广活动，充分利用农家书屋、少年宫、儿童活动中心等对他们进行阅读方法的指引和阅读习惯的培养。
　　
　　2. 提高经济发展水平，构建弱势群体阅读权行使的动力机制
　　
　　从根源上来看，弱势群体的弱势，首先表现为经济地位上的弱势。总体来看，弱势群体基本上都是收入低于人均水平。弱势的经济地位决定了他们将行使参政权、维护阅读权视为一件不必要的事情，而会将主要精力放在获得必要的物质生活资料上。因为在弱势群体看来，行使阅读权获得的回报远低于他们获得的实际经济收益。这种低层次的目标诉求很难培育现代社会公民所具有的参政议政、管理各项社会事务、维护自身阅读权、影响政府公共决策的基本素质和权利意识。因此，政府应通过提高经济发展水平，积累社会财富，使发展带来的成果惠及广大的弱势群体，从而为弱势群体有效行使阅读权提供扎实的物质基础和动力之源。只有实现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问题，他们也才会真正回归阅读活动，更好地享受阅读的快乐。
　　
　　3. 大力推进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保障弱势群体阅读权利
　　
　　基本公共文化服务是政府以向公民提供公共文化产品与服务为目的、保障公民的基本文化生活权利的系统的总称。向社会成员提供均等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务是政府公共服务的基本组成部分，是保障社会各种群体基本文化权益的内在要求，是矫正市场向弱势群体提供公共文化服务“失灵”的有效手段。
　　
　　全民阅读活动是我国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一项重要部署，推广全民阅读的目标是要充分实现公民的阅读权，而阅读权是公民最基本的文化权利之一，是实现公共文化服务职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为弱势群体提供阅读服务、推进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的过程中，政府理应有效履行其职能，以满足弱势群体的阅读需求为准则，加强阅读服务现代化能力建设，创建阅读平台，通过政策扶持、财政专项补贴、多种合作等系统措施，充分调动社会的力量，让更多的弱势群体享受到文化发展的成果，享受到阅读的乐趣和收获，不断满足弱势群体的精神文化需求。当前，从供给的角度，政府可以从两方面来推进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来保障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一是阅读供给模式要具备便利性，在时间和空间上做到容易获取；二是阅读供给资源要具备丰富性，达到满足不同弱势群体的需求。
　　
　　4. 创新机制，建立弱势群体阅读组织
　　
　　实践证明，我国弱势群体阅读组织的缺乏，是弱势群体阅读权利难以得到很好保障的重要原因。现阶段，在更好地发挥工会、妇联等组织积极维护和保障弱势群体阅读权利的作用的同时，还要创新机制，建立健全如农民工阅读协会等属于弱势群体自己的阅读组织：首先要加强领导。政府和社会要把培育和发展弱势群体阅读组织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任务和目标，对弱势群体阅读组织的组建，给予政策以及资金上的支持，并纳入到年终考核体系之中。其次，以弱势群体较为集中的集约化生产企业为单位组建阅读组织，为他们提供技术指导和场地等阅读公共服务。第三，以农村、社区等居住地为单位建立阅读组织。传统农村、社区治理模式在空间、范围和内容等方面的封闭性与排异性，造成公共文化服务和管理体系“短路”，文化生活荒漠化。从公民阅读权利的角度考量，要赋予农村、社区更强的吸纳与整合的包容性治理功能，在传统的以血缘、地缘、私人关系为主的支持体系基础上，鼓励通过内部互动的形式，实现弱势群体内部阅读活动的支持服务。
　　
　　5. 提高综合素质，提升弱势群体阅读能力
　　
　　要使弱势群体的阅读权利得到真正保障、阅读能力得到真正提高，在政治、经济等资源暂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就只有通过外力的作用先行提高他们的综合素质。一是树立“读者发展”的理念。“读者发展”一词由英国开卷公司于1995年首次提出，旨在通过传递读写经验扩大读者视野，帮助读者树立阅读信心、提升读者阅读的愉悦感，最终实现读者阅读能力的提升和发展。[8]借鉴英国全民阅读推广活动的做法，在对我国弱势群体的阅读推广中，要坚持以受众为本的“读者发展”理念，以弱势群体为受众的基点，着眼于弱势群体自身的全面发展，积极开展新书推荐、阅读指导、新书报道、展示、图书评论、读书会（俱乐部）等活动，努力提高弱势群体的阅读能力。二是采取社会公共教育的方式。这方面可以学习日本“公民馆”。“公民馆”是战后日本实施社会教育的重要设施，它立足于社区，贴近于人民生活，集公民学习班、图书馆、博物馆、公众集会厅、产业指导所等功能于一身。借鉴日本“公民馆”的做法，可依托社区建立公共文化教育中心，定期举办读书会、讲习会、演讲会、朗诵会、展示会等活动，积极为弱势群体提供各种社交活动与继续学习的机会，让他们在轻松无压力的环境下提高包括阅读在内的各方面素质和能力。三是建立教育培训制度。美国学者谢若登博士认为，政府或非政府组织要帮助穷人，不能简单地直接增加其收入和消费，而要引导和帮助穷人进行资产积累，增加穷人的资本。因此，通过建立教育培训制度来提升弱势群体的综合素质，给予其提高阅读能力持续性的社会支持，有助于提高他们在城市的适应能力和发展潜力。
　　
　　参考文献
　　
　　[1]刘漾. 希望邮政把图书送至全国各个角落[N]．中国邮政报，2015-11-14.
　　
　　[2]张映娣，张小慰．谁来关注盲人的阅读需求？[J]．出版参考，2005（36）：45．
　　
　　[3]赵晶．美国：盲人阅读新理念[N]．新华书目报，2011-11-24．
　　
　　[4]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第3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125．
　　
　　[5]杨炼．从参政权的视角看社会弱势群体的利益表达[J]．黑龙江社会科学，2009（1）：159．
　　
　　[6]李贵成．大学生闲暇生活质量研究[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3：142．
　　
　　[7]李景鹏. 政府的责任和责任政府[J].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03（5）：16.
　　
　　[8]丁娜．英国开卷公司“读者发展”内涵解析[J]．图书馆杂志，2014 （9）：82－89.
　　
　　（作者单位：郑州轻工业学院）
　　
　　*　本文系河南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支持计划“社会治理精细化与公共政策选择”（项目编号：2017-CXTD-09）阶段性成果之一；河南省宣传思想文化战线“四个一批”人才项目“新媒体时代全民阅读意愿及政府扶持机制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公权腐败的网络治理研究”（课题编号：2014BZZ004）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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