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创意出版业:看重独特文化身份加速对外贸易

　　“加拿大人非常认同一个观点———图书不仅是用来销售的，也不只关乎数量和内容。它们承载了一个国家的梦想、故事、主张和历史，处在文化与商务的交汇处，连接企业、决策者和消费者，成为所有加拿大人自豪感、认同感和文化传承的源泉之一。”
　　
　　乐天Kobo是位于日本的加拿大电子书商，其总裁迈克尔·坦布林在去年6月召开的加拿大经济研讨会中发表了上述讲话。这次研讨会的主题是“打破现状”，整个加拿大出版业会欣然接受这个恰逢其时的主题，因为2017年将迎来加拿大联邦成立150周年。2015年11月贾斯汀·特鲁多就任总理之后，媒体对加拿大的关注与日俱增，这位优秀的新任国家元首备受全球瞩目。
　　
　　长期以来，加拿大连锁书店巨头Indigo在其总店和多家分店挂出了写有“世界需要加拿大更多地参与”的标志，在美国经历动荡的总统选举年之后，这条标语显得更加真切。阿南西出版社总裁萨拉·麦克拉克伦表示“加拿大承载着希望”，并开玩笑说或许位于多伦多的电子书公司Wattpad已经出版了特鲁多的同人小说。
　　
　　独立出版进入黄金期
　　
　　去年小型出版社吸引了加拿大全国的关注，两家独立出版商的三部作品入围2015年加拿大最高小说奖项“吉勒文学奖”短名单，分别是多伦多Coach House出版社出版的《十五只狗》（作者：安德烈·亚力克西斯）和温莎Biblioasis出版社的两部作品。
　　
　　Biblioasis出版社发行人丹·威尔斯说：“我始终在讲现在是加拿大独立出版业发展的黄金期。长久以来我们出版了很多杰作，其中凯文·哈德卡斯尔的Debris在去年夏天获得了崔灵奖，提高了我们的知名度，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为作家服务。2015年公司的业绩最佳，销量比前几年增长了20%～25%，年均收入近50万加元（约合人民币263.6万元）。”
　　
　　改变从何而来？威尔斯说，自从企鹅兰登书屋公开表示希望从其出版书目获得更多利润后，“我们就会得到一些他们筛掉的作品。”
　　
　　亚力克西斯就是这样一位作家。几年前他的作品被McClelland&Stewart出版社毙掉，却被CoachQHouse出版社发现。
　　
　　Coach　House出版社编辑主任阿兰娜·威尔科特斯说，亚力克西斯作品的获奖让出版社在2015年再创佳绩。《十五只狗》的销量高达11万册，已签订七项国外版权协议。该作品订单数量庞大，出版社最终圆满完成。
　　
　　威尔科特斯说：“2016年的表现接近常态。我们基本上每年出版18部作品，包括6～7部诗歌、4～6部小说（含译自法语的译本）和一些非虚构类作品以及戏剧，全部为文学作品。”
　　
　　虽然2015年大获成功，但Coach House面对的挑战依然存在。“作为独立出版商，人事管理和与拥有更多营销预算的公司竞争市场份额是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但主要挑战在于缺乏资金渠道。”威尔科特斯说道，“小型出版商难以获得大额银行贷款或其他信用，虽然有政府扶持，但加拿大国家艺术委员会规定出版作品未达到16部的出版社仍为‘新兴出版社’。对多伦多的出版社来说，省级的安大略媒体发展协会同样规定达到出版数量的要求才会给予大额支持。如此一来，在几年时间里出版社只能自筹足够的资金来维持运转。”
　　
　　很多业内人士想知道政府是否会增加对加拿大出版业的年度扶持资金，毕竟中小型出版商需要依靠这些资金来平衡账户。加拿大出版商协会执行理事凯特·爱德华兹表示，政府计划对支持出版业的预算进行一次全面复审。“每年用于图书出版的总预算为3910万加元（约合人民币2.06亿），其中3000万加元（约合人民币1.58亿元）直接用于扶持出版商。虽然听起来不错，但你要知道这一数额已经维持了15年。”爱德华兹说，加拿大出版商协会在努力争取提高这一数额，目前希望增加到5400万加元（约合人民币2.84亿元）。
　　
　　只有加拿大人经营的出版公司才能享受这笔款项，据此，阿歇特、哈珀·柯林斯、企鹅兰登书屋和西蒙&舒斯特四家出版商不在扶持之列，加拿大出版商协会在努力改变这一规定。加拿大企鹅兰登书屋总裁、加拿大出版商协会前主席布莱德·马丁说：“我们并非要求在加拿大享受大力扶持，而是希望政府为我们提供帮助，将我们的加拿大作家推介到海外。”
　　
　　大型出版商拥有市场的大部分销售额
　　
　　2015年，企鹅兰登书屋旗下的加拿大Doubleday出版社出版了在加拿大最畅销的《火车上的女孩》（作者：宝拉·霍金斯），其他畅销作品还有安东尼·多尔的《我们看不见的光》和E.L.詹姆斯的《灰》。成人填色图书以及玛丽·近藤的《改变人生的整理魔法》让非虚构类小说大放异彩。
　　
　　2015年另一家表现出色的出版商是西蒙&舒斯特加拿大分社，该出版社开展加拿大国内出版项目仅有两年时间。其总裁兼发行人凯文·汉森说：“在加拿大依然可以放手一搏。去年秋季我们在加拿大出版了大量作品，很多成为最畅销图书。” 其中包括克拉拉·休斯的Open Heart ,
　　
　　Open Mind、鲍勃·瑞伊的What’s Happened to Politics?、乔迪·米蒂克的Unflinching: The Making of a Canadian Sniper和泰伊·多米的Shift Work 。
　　
　　涵盖加拿大85%纸质书市场的BookNet的数据显示，2015年加拿大纸质书的单位销量为5260万册，同比增长0.8%，价值9.83亿加元（约合人民币51.8亿元），同比增长1.6%。小说单位销量减少0.9%，市值增长3.5%；非虚构类作品销量增长5.5%，总市值增长2.8%。2016年上半年，纸质书单位销量同比下降了约0.2%，最畅销作品为《哈利·波特与被诅咒的孩子》，将青少年图书销量提高了1.7个百分点。2013年至今，纸质书和电子书的销量相对平稳，2013-2015年间有声读物的市场份额从1.7%增长到2%。
　　
　　企鹅兰登书屋的马丁说：“神奇的是，只需卖出几千本书就可以跻身加拿大畅销书榜单。但现实往往凌驾于传奇之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销量达到20000、30000、40000册的畅销书。” 企鹅兰登书屋加拿大分社与其位于纽约的姐妹公司共同在北美开展业务。
　　
　　Coach House同样在美国分销图书，但在美国面临增长乏力的困境。威尔科特斯说：“如此出色的一部作品在加拿大好评如潮，赢得了该国最具声望的奖项，却没有受到美国书评人和书商的重视，难免令人失望。”
　　
　　阿南西出版社总裁麦克拉克伦感同身受。“美国以市场驱动为主，美国出版业的动力源自巨大的销量。我们在美国的销量还不错，把自己的各种书目投放美国市场进行尝试，在那里打造自身的特色。”
　　
　　去年秋天阿南西出版社在美国重新发行了加拿大推理小说家伊恩·汉密尔顿的作品，麦克拉克伦以此为例说明在美国市场推出这些作品时，加拿大出版商可能比美国出版商做得更好。“汉密尔顿与Picador出版社合作了四部作品，但进展颇为缓慢。我们花了一番工夫让他与我们合作，结果有待观察。”
　　
　　中国是加拿大图书出口的第四大市场
　　
　　我们采访的很多出版商都提到在加拿大被视为本土出版企业非常重要，但在美国乃至海外，很多出版商更希望以国际化的姿态亮相。对加拿大出版商来说，出口销量至关重要，很多出版商销售额的60%～80%来自美国。位于渥太华的Livres Canada Books是向海外推介加拿大图书的非营利机构，拥有英语和法语图书的成品与版权。该机构在伦敦书展和法兰克福书展上为部分出版人安排出行和住宿，在书展之前，该机构为150余家会员制
　　
　　作了版权指南。执行理事弗郎索瓦·沙雷特称该机构是“加拿大出版商的助力器”。
　　
　　沙雷特说；“我们从出版、翻译和许可的角度关注海外版权销售，正在努力拓展亚洲市场，特别是中国与韩国市场，如今已收到成效。”他补充道，很多出版企业受益于不断增多的相关活动，国外版权销售成绩显著。
　　
　　位于英属哥伦比亚省的童书出版商Orca就是受益者之一。Orca发行人安德鲁·伍尔德里奇说：“我们常年致力于海外版权，但中国突然成为我们最大的海外版权市场，中国市场很快趋于成熟，他们全面购进我们的图书，包括适合有阅读困难和非英语母语读者的作品。去年韩国成为我们最活跃的图书买入市场。”虽然Orca与美国的业务占比达到65%，但同样与很多加拿大出版商有着分销合作关系，海外版权的机遇不断增加，德国和很多日耳曼语系国家都对Orca出版的作品展现出浓厚兴趣。
　　
　　总之，加拿大图书出口的主要市场是美国、法国和英国，中国取代民主刚果共和国排在第四位。沙雷特说：“我们致力于尽可能多地开拓新市场，准备在2017 年走进以色列和哥伦比亚，当前在作巴西市场的调研。”
　　
　　童书出版商放眼影视领域
　　
　　Orca出版社发行人安德鲁·伍尔德里奇说；“加拿大的童书出版业在世界舞台享誉盛名。”2015年Orca的业绩再创新高，谈及此事，他说： “我们实现了自我超越，长势喜人，销量同比增长了15%，这得益于一大批好项目。凯利·阿姆斯特朗创作的Secrets系列丛书总销量为8万册，对我们来说着实是个了不起的数字。”
　　
　　另一部最畅销作品是莫妮可·格雷·史密斯创作的My Heart Fills with　Happiness 。伍尔德里奇说：“这部作品的灵感源自她在寄宿学校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工作经历，销量为1.5万册。”
　　
　　Annick出版社今年将迎来成立40周年，主管里克·威尔克斯说：“《纸袋公主》是我们出版社经久不衰的畅销制作，热度依然不减，该作品以各种形式发行，销量累计1200万册。很多人跟我说这是他们儿时最喜欢的作品，如今他们再次为自己的孩子买了这本书。不仅如此，年内把这部作品改编成动画电影或电视剧也被重新提上日程。”好消息不止于此，2016年初，Annick出版社宣布与加拿大培生合作，将其普通版图书推向教育市场。
　　
　　威尔克斯突出强调具有本土特色的正面故事，并表示为多样化市场出版图书变得越来越重要。“我们周围在发生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情，了解历史、苦难和寄宿学校的困境非常重要，指出某种创意复兴正在发生也很重要。我们想要看到这个群体的奋斗，但更要看到他们的成就。”
　　
　　Groundwood出版社发行人希拉·巴里同样自豪于她所在出版社多样作品的广度。这些作品被归到一个名为“窗户与镜子” 的特别门类下进行营销。“对于想为用户提供更多样选择的书商、图书馆和学校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工具。”Groundwood在秋季发行了一部名为A Boy Named Queen的作品，阐述了儿童无需知道性别认同。巴里说：“这一季和上一季，我们发行的多一半作品的作者或插画师并非白人，多样性对我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重要。”
　　
　　Groundwood出版的黛博拉·埃利斯之作Breadwinner同样成为畅销榜单常客，发行的30个语种版本累计销量达400万册。这部作品已被爱尔兰卡通沙龙改编成动画电影，将在2017年上映。
　　
　　Second Story出版社营销与推广经理艾玛·罗杰斯表示，更有思想、受教育程度更高的购书者会青睐来自加拿大以外的更具挑战性的书籍。
　　
　　“2017年我们的计划就是满足这些读者的需求。我们的出版社既涉及女权主义，也涵盖社会正义，因此我们责无旁贷。”
　　
　　罗杰斯指出，Second Story出版社正在越来越多地开展国际合作，并以凯伦·莱文的Hana’s Suitcase为例。2015年Second Story出版社将该作品的版权出售给美国兰登书屋。Hana’s Suitcase成为该出版社经久不衰的畅销书，已拥有40项海外版权，在加拿大的销量高达10万册。
　　
　　但该出版社现在最火的作家是加拿大驻美国大使露丝玛丽·麦卡尼。麦卡尼的新作Where Will I Live? 展现了来自联合国难民署的图片，将于
　　
　　2017年发行。
　　
　　罗杰斯说：“我们也想出版更多本土作品，所以我们在去年举办了一次本土写作大赛，共收到100份提交作品。斩获头奖的是梅勒妮·弗洛伦斯创作的绘本Stolen Words和苏珊·库里的The Mask Who Sang 。”
　　
　　Owlkids出版社的凯伦·布尔斯马表示，该出版社寻求向青少年市场投放以问题为导向的作品。比如已经发行的The Art of the Possible，目标群体为10～14岁的青少年，该书从正面角度探讨政治，销量为5000册。另一部作品是妮基·沃克的Why Do We Fight?，副标题为Conflict,
　　
　　War and Peace （冲突、战争与和平）。
　　
　　布尔斯马说，青少年非虚构类作品更容易走向国际，达成国外版权协议。“亚洲市场对此尤其感兴趣。”加拿大最大的独立童书出版商Kids
　　
　　Can在2015年经历了巨大变化，不仅收购了Corus Entertainment的子公司Shaw Media出版社，而且将分销业务并入了阿歇特。Kids Can总裁丽萨·莱昂斯·约翰斯顿表示这些变化为公司获取作品提供了一些新思路，他说道：“Binky the Space Cat的作者艾希莉·斯派尔斯是我们的创建人之一，她与Corus达成了开发协议，这意味着Kids Can在寻求作品版权时无需花太多工夫去争取第一版权和影视改编权，而是可以考虑充分利用协同效
　　
　　应的优势。”
　　
　　去年早些时候，Kids Can宣布试水青少年出版领域，首批作品会在春季登陆书店，其中包括两部少年情事小说———温迪·布兰特的Zenn Diagram和林德赛·萨莫斯的Textrovert，还有讲述一个年轻女性处理姐姐自杀事件的Just a Normal Tuesday（作者：金姆·图里西）和关于一支积极进取的英国摇滚乐队的Keeping the Beat（作者：杰夫·诺顿）。
　　
　　加元波动对图书市场有所影响
　　
　　一直影响加拿大出版商的一个因素是加元的波动，从2015年起1加元约合0.75美元，过去三年里加元和美元基本平价。沙雷特说：“我们确实看到加元波动的影响在两三年间有所减弱，但不可否认影响依然很大，因为出版商需要进行很多调整。”
　　
　　企鹅兰登书屋的马丁持相同看法：“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汇率。你无法很快给出价格或重新定价，只能将图书价格保持在一个特定的水平。各项成本上涨了30%，给我们带来巨大压力。”
　　
　　沙雷特表示，加元的波动反过来显著影响了出口。由于加拿大图书突然变得便宜，出口到美国的数量有所增长，一旦加元走强，他们就会遭受打击，就像英国于去年6月脱欧之后的情形一样。“这些根本无法预测。”
　　
　　Livres0Canada0Books致力于为在这些市场销售图书的出版商提供支持。加拿大遗产部部长梅兰妮·乔利正在审议关于未来加拿大成为法兰克福书展主宾国的提案，加元兑欧元的汇率会对此提案产生何种影响值得关注。虽然会耗费数百万加元，还要承担更大的义务，但沙雷特表示： “这对加拿大和加拿大图书颇有益处。”
　　
　　魁北克图书市场受到挑战
　　
　　魁北克美洲发行人卡洛琳·福廷是法兰克福书展委员会负责人，她认为这项提案比其他一些国家的尝试要逊色许多，“在这个新时期之前，史蒂芬·哈珀执政多年，我们习惯了用十分吃紧的预算办事。”
　　
　　福廷指出加元的相对弱势并没有阻止加利马尔、阿歇特等法国大型出版商将过剩库存和多余人员转移到魁北克市场。“他们源源不断地向这里大量输出图书，虽然我们的市场监管非常严格，还有强有力的独立书商协会，但他们依然控制着大部分分销业务。”
　　
　　除此以外，货币波动使得在本土开展印刷更具挑战。“我们没有在美国开展印刷业务，但现在这样做更省钱。很多美国人来到魁北克，这意味着我们从当地印刷厂的获利空间将有所减少，我们需要订购纸张，还要更加提早确认订单。印刷厂虎视眈眈，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如此一来加拿大国内的境况愈发不稳定，感知市场也愈发困难。“即便如此，让世界知道我们在出版高品质的世界级作品依然至关重要。不幸的是，在加拿大以外的范围内传播这一信息并非易事。我去德国旅行时发现那里的人们不知道魁北克这个图书市场，何况我们还要与在德国的法国出版商竞争，销售版权更加困难。”福廷总结道，加拿大迫切需要一个良机来更好地讲述自己的故事。（Ed Nawotka 金得利│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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