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期刊研究的昨天、今天和明天_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

　　——《1872—1949文学期刊信息总汇》编著杂感

　　在电子媒介出现以前，文学期刊与报纸文学副刊、文学书籍出版（通称书、报、刊三大媒体）一起，共同构建起百年中国文学文化的“摩天大厦”。因为文学期刊容量大于副刊，而出版周期又短于书籍出版，所以往往引发更多关注。
　　
　　对于现代文学期刊的调查统计，其实早已开始。1935年，茅盾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导言》中，为我们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新文学“第一个十年”文学社团和文学期刊的形势图。阿英编辑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史料·索引》，则开列具有重大影响的杂志编目，汇集了若干重要期刊的发刊词，是现代文学期刊研究的早期资料。20世纪50—60年代，张静庐在中华书局出版了《中国现代出版史料》及其《补编》，其中辑录了关于现代文学期刊的多种史料。山东师范学院（现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曾编印现代文学史和作家小传等系列工具书，其中《1937—1949主要文学期刊目录索引》一书，收录了《人世间》等30种文学期刊的目录及发刊词，成为这一领域最早也最可靠的成果。上海文艺出版社陆续出版了《中国现代文艺资料丛刊》，提供了《抗战文艺》《文艺阵地》《文艺战线》《浅草》《沉钟》《歌谣》《新诗歌》等期刊的介绍和创造社期刊目录等重要史料。关于现代文学期刊调查统计的最重要的基本建设，应该说是现代文学期刊联合调查小组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初稿）》（上海文艺出版社1961年内部出版）。该目录收录了1586种期刊和副刊，是历史上收罗最多的一部。但仅限于上海地区馆藏的内容，而革命根据地刊物、解放区刊物、国统区刊物、沦陷区刊物、海外华文刊物等大都未及列入。限于历史条件，依然把“七月派”的刊物与国民党当局主办的刊物一起列为“附录”，打入“另册”。几乎同时，联合调查小组的刘华庭等先生，还编纂了《中国现代戏剧电影期刊目录（初稿）》，共收入702种（与上述《目录》多有重复）。虽然收录难称完备，叙述也有失误，但毕竟收罗较为广泛，应该看作现代文学期刊研究的奠基性著作，是“文革”前一次非常难得的学术盛典，是当时条件下可能做到的认真踏实的学术建设。“文革”期间，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还是在特别困难的条件下，编印了《鲁迅主编及参与或指导编辑的杂志》，向读者贡献出自《新青年》到《海燕》共17种期刊的简介、目录和发刊词、终刊词、复刊词等，延续了该系一种值得称道的学术传统，是当时文学期刊整理的重要收获。
　　
　　1988年，天津人民出版社推出了由馆藏文学期刊最为丰富的两家大学——北京大学、山东师范大学的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教师编辑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汇编》，收录276种，是中国第一部最具权威意义和使用价值的此类工具书。2010年，由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四位教授主编，百余名博士及硕士生参编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新编》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新编》在《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汇编》的基础上大规模扩编，收纳了657种文学期刊目录，插图远较前者丰富多样，皇皇三巨册，字数逾700万，堪称划时代的里程碑式的巨著。这两部巨著，都是权威版本，提供了诸多文学期刊各期的详细具体的目录，含篇名、作者、译者、栏目等。有的书后还设计了馆藏目录、作者索引等，为方便读者查阅，可谓殚精竭虑，思考缜密，设想完备。其他比如广西、“孤岛”、“沦陷区”等特殊地域文学期刊的分布情况，也都有比较详尽的著录问世。
　　
　　但我们感觉还有相当数量的文学期刊没有“入围”。这完全不是资料不足所致，更不是编者见闻所囿，关键在于对于文学期刊的界定、认知不同，即何者为文学期刊、何者不是，掌握的标准、尺度存在明显的差异。以《青年杂志》（次年改称《新青年》）为例，几乎所有相关著录，全都毫不犹豫地列为标准的“文学期刊”。其实，它与《小说月报》《诗》《戏剧》《电影月报》《太白》《现代文学评论》《世界文学》《译文》等区别非常明显：社会论文、政治论文刊发不但颇多，也更为编者重视，而且后期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机关刊物，是标准的政治期刊。如果以《新青年》为入选的标尺，上述《汇编》与《新编》似乎就应该纳入更多的刊物。当我们按照这样的标准去认真发掘整理时，才发现我们的文学期刊真像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果实累累，美不胜收！又好像是一条蜿蜒千里的长河，吸纳着各种溪涧支流，时清时浊，奔腾咆哮，浪花翻卷，溢彩流光！我们的前辈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开疆拓土”造就的“文学版图”，作为“守土有责”的晚辈，只有完整还原历史全貌的义务与责任，绝无任意抛洒弃置的权利。按照某种意图任意剪裁导致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多，值得我们每一个从事文史研究的人时时刻刻谨记在心，化为著述编纂时的初衷和动力。这就是我们编著《1872—1949文学期刊信息总汇》的基本指导思想，也是我们以500万字的篇幅（含1510幅文学期刊封面图像），收罗10207种文学期刊的学术元信息贡献给读者的心意。
　　
　　尽管我们已尽最大努力，但提供给学界读者的还只是一幅“导游图”，要完整真实地看到文学期刊的原生态相貌，只有长期地“泡”在各大图书馆里搜寻。据我们浅见，几乎任何一家国内图书馆，都不可能给读者提供3000种以上文学期刊的完整原貌。为了保护纸质原刊，许多图书馆都采取了数字化的技术处理，即给一般读者浏览的几乎完全是缩微胶卷，而且往往是不分类别，只按刊物名称的笔画或音序排列组合成卷。最可怕的是，有的胶卷拍摄技术低下，图像模糊不清，前后顺序颠倒，此刊彼刊混淆，删掉了封面、目录、插图、广告、版权页等被认为“无用”的内容，读者看到的只是一篇篇光秃秃的文章。当年编辑先生煞费苦心追求营造的编排艺术，文学期刊图文并茂的原生态状貌，完全被割裂殆尽！另外一些商业网络，因为索价甚高，一般读者个体是完全无法承担的。有鉴于此，我们恳切希望有能力、有经费、有见识的研究机构、高等学校，尽快组建高水平高效能的团队，尽快构筑公益性文学期刊的全文数据库，供给读者免费查询，也为我们的文学前辈千辛万苦创办而今即将散碎逝去的文学期刊保留下基本的面貌。这才是功德无量之举，上对得起前辈，下对得起来者。
　　
　　文学期刊研究的明天，一定更加美好！
　　
　　（刘增人、刘泉、王今晖编著的《1872—1949文学期刊信息总汇》系2015年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成果，该书2015年12月由青岛出版社出版，该项目2016年10月结项）
　　
　　（作者系青岛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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