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期刊见证中国进入“现代”的历史轨迹_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

　　临近2017年，中国现代文学即将迎来百年纪念。百年来，文学期刊作为主要文本载体和传播方式，见证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发生发展。对于今天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而言，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然而当历史的年轮碾过，有些期刊已经遗佚不存，幸而保存下来的有些也因年代久远，接近阅读与使用的极限，如何利用好这些珍贵的文学史料，引起学界关注。近年来，老一辈、新一辈学者接力传承，搜集、整理、研究近现代文学期刊已形成一股学术热潮。文学期刊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具有怎样的价值？学界当前在文学期刊研究领域形成了哪些热点？就相关问题，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鲍国华接受了中国社会科学网记者的采访。
　　
　　记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请您介绍一下，作为现代文学创作与研究阵地的几个比较重要的现代文学期刊。它们在现代文学史上曾经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鲍国华：中国现代文学的起源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按照新文学倡导者的叙述，源于1917年1月胡适在《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一文（明年正好是新文学百年）。而在后人看来，这一起点无疑要早得多，其中包含的问题也要复杂得多。研究者或将中国现代文学的起源上溯到1898年的戊戌变法（陈平原）；或回溯至晚清黄遵宪、陈季同等人的创作（严家炎）；或认为晚清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起源，其开创性和丰富性均大于“五四”新文学（王德威），等等。事实上，考察这一问题，并不仅取决于对相关史料的发掘，关键在于对“现代”和“文学”的理解。在不同的学术视野中，对“现代”“文学”理解的差异，也就造成了对其起点的不同追认。可以肯定的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出现难以归结于某一具体的时间点、或某一具体人物，而是一个流动的过程。期刊在其中无疑起到了重要作用。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创作与研究阵地的文学期刊，重要者甚多。在新文学的眼光看来，期刊如《新青年》《新潮》、改版后的《小说月报》、作为“新青年派”之反对者阵地的《学衡》（代表新文化的另一向度，绝非新文学的反对者）、30年代的《现代》，报纸如《京报》《晨报》《大公报》《益世报》《中央日报》的文艺副刊，等等；从通俗文学的视角出发，期刊如改版前的《小说月报》、“红”系列杂志，报纸如《庸报》副刊，等等；从晚清文学的层面观察，期刊如《瀛寰琐记》、“新小说”运动中诞生的诸多杂志，报纸如《申报》《循环日报》，等等；都在一定时期内引领文学创作与批评之风潮。一些报刊的影响力甚至辐射至今，而彼此间基于“新旧雅俗”等不同立场的对话关系，尤其值得关注。
　　
　　总之，中国现代报刊的出现，及其依托的现代出版制度，培养了现代作家和职业出版人，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文学的生产与传播方式，称之为中国文学进入“现代”的标志，也不为过。
　　
　　记者：中国近代以来，经历了传统文学向现代文学的转型。这个转型与探索的过程在目前能够看到的现代文学期刊史料中有怎样的体现？
　　
　　鲍国华：晚清以来的中国文学经历了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型。在这一转型过程中，文学报刊无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以晚清至民国初年出版的报刊为例，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自成体系，为中国文学带来了新的风貌，其资本运作、人员构成、办刊宗旨和文化趣味本身也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特别是对于中国文学转型这一文学史大趋势而言，报刊既起到关键性作用，又在整体上形成合力，而不同立场和派别的报刊之间又具有明显的差异性，使中国文学在转型过程中，呈现出众水分流、众声喧哗的局面，形成了晚清以来中国文学的丰富性与复杂性。目前，以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赵利民教授为首席专家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晚晴报刊文献与中国文学转型研究》正在进行之中，这一项目的开展有助于进一步展现现代文学期刊在中国文学转型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记者：文学期刊的创办与发展见证了中国现代文学意义上的作品创作与研究从雏形的出现到逐渐成熟。对现代文学研究与现代文学史的创新来说，文学期刊史料的收集、整理与研究的学术价值体现在哪些方面？
　　
　　鲍国华：文学期刊是中国现代文学异于古代文学（晚清以前）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料学异于古代文学的独特领域。可以说，对于文学期刊史料的收集、整理与研究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意。文学期刊保存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原生态：中国现代作家的创作，往往最先在期刊发表（连载），之后才收录于作品集（或单独刊行）。因此，某一文本的最初形态、尤其是能够体现其创作真实背景的最初形态，往往出现在文学期刊之中，考察期刊才能还原文本发生的历史现场。文学期刊的出现，使中国文学的生产、传播与接受的过程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文学作品首先在报刊上发表，而不再是作家藏之名山、传之后世的珍存，也不再限于三五知己之间的小范围流通，而是大大加快的传播速度，提高了作品的时效性，同时又扩大了受众面，提高了作品的影响力。报刊出现并作为文学作品的载体，不仅促成以稿费为生的职业作家的出现，也使文学作品的基本形态发生显著的变化。以上种种，较之古代文学都是新观念和新现象，体现出文学进入现代的新特征。何况，文学期刊自身的资本背景、市场意识、办刊理念、文学趣味，以及版式设计等因素，除具有文学史意义外，还能彰显思想史、传播史、出版史和艺术史价值。
　　
　　记者：目前我们学界在文学期刊史料的收集、整理、研究方面开展得如何？在研究方法、研究领域等有哪些不足之处？您对此有何建议？
　　
　　鲍国华：注重文学期刊史料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长期以来的学术传统。无论是由北京大学和山东师范大学的前辈学人合作编纂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汇编》，还是吴俊、李今、刘晓丽、王彬彬等相对年轻的学者编纂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新编》，都作为这一领域重要的工具书，嘉惠学界不浅。青岛大学刘增人教授穷五十年之功，先后编著《中国现代文学期刊史论》和《1972-1949文学期刊信息总汇》更是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研究的集大成者，必将对未来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产生重要影响。而以一种或数种期刊为研究对象的硕、博士论文近年来也层出不穷。如对于《新青年》《新潮》《学衡》《晨报副刊》、改版前后的《小说月报》，均有博士论文予以专门论述。至于在论著中涉及或依托文学期刊的更是不胜枚举。总体上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对于最能彰显本科学史料特色的文学期刊较为重视。不过，对于文学期刊的重视在学科内尚未形成共识，一些研究著作，包括文学史著作还存在忽视期刊、不从原始期刊入手的弊病。这一方面体现出较为浮躁的学风，缺乏一点一滴地从基本史料入手的观念与意识；另一方面也显示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在期刊研究上还缺乏普遍的方法论自觉，以致对于文学期刊的研究还缺乏中国古代文学文献学那样明显的学科特质和规范意识。久而久之，就会造成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学科短板，即因缺乏史料支撑而造成的空疏感。
　　
　　几十年来，注重史料研究的诸多前辈学人已经为中国现代文学史料研究、尤其是文学期刊史料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能否建立相对独立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料学，在问题意识、价值取向、思路方法等不同层面，基于中国现代文学自身的独特性，探寻中国现代文学史料研究、包括文学期刊史料研究相对独立的领域和方法，既遵循史料学研究的普遍原则，又能彰显中国现代文学史料研究的特异之处，将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今后的努力方向，也是这一学科新的生长点。
　　
　　记者张清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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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期刊见证中国进入“现代”的历史轨迹

——访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鲍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