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多媒介嵌入已成常态_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

　　就在国内报纸还在争论是否要上App时，大洋彼岸的美国同行们早已乐此不疲，App成为主流报纸的标配，且通常一报配备多个App。《纽约时报》便是其中的代表。
　　
　　《纽约时报》日常报道中已经大量采用多媒介嵌入式的融合报道。也就是说，一篇新闻中，不仅有文字，还常常嵌入有音频、视频、图表、幻灯片等传播形式。它们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每天都有，或者几乎所有重要报道都有。这种转型，给人以前所未有的阅读视听体验。
　　
　　此次访美之前最令人沮丧的一件事，就是被《纽约时报》婉拒了。该报不仅在新媒体应用方面创造了很多第一，更是数字转型的标杆，为全球媒体所仰望。因此，我很早就将其列为头号访问目标。同时，我也知道很难，如前文所述，现在美国的大型报业公司谨慎而脆弱，何况是如此热门的典型。于是，在几封邮件不见回音后，我转而求助厄尔——国际新闻媒体协会（INMA）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
　　
　　他虽知有难度，仍热情将我引荐给纽约时报公司高级副总裁 sinia Yamada 女士。在2月13日的回信中，在客套一番之后，她说由于太多来访请求而高层无暇分身，公司早已决定不接受此类访谈，望我理解。为消除我的疑惑，她说已将我的邮件转发给公司负责外联和对外合作的高级副总裁 Eileen Murphy，我也可以再和她联系试试。Murphy在3月2日的回信中，表达了相似的“遗憾”，但解释得更为透彻。她说，现在的情况确实和过去不同了，公司要求不仅是高层领导，即便是普通的编辑记者，均不得接受此类采访。她补充说，公司每年收到巨量（overwhelming number）的访问或研究请求，因而制定了一揽子的拒绝政策，除非对方有关系公司利益的特殊商业理由。
　　
　　不用解释了，认命。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事有凑巧，机会似乎对我有所眷顾。4月14日在纽约出席媒体大数据会议时，坐在我前面的一位中年女士和许多与会者一样，频频用手机拍摄演讲者的PPT。有一次，她的手机不慎跌落在地板上，滚到我的脚前。我俯身拾起交还给她，她高兴地回头表示感谢。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她很面熟。
　　
　　茶歇时，我和她聊天，当看到她胸牌上的名字时，我立刻断定，她正是我15年前采访过的《波士顿环球报》负责经营的副总裁。当时该报已被纽约时报公司兼并了两年，主要高管都由纽时派出。其名字雅思敏?纳米尼（Yasmin Namini）表明其有日本血统，很好记。她当时热情好客且耐心回答我关于发行和广告各色问题的态度，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回忆了多年前的经历后，她也很快想起来了，说的确是见过。她说她在接受我采访5年后，就回到纽约时报公司并一直担任副总裁，直至去年3月退休离开（离开前是负责时报数字创新的高级副总裁），现在是以她名字命名的一家数字媒体咨询公司的负责人。
　　
　　我太高兴了，真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仿佛重现访问《华盛顿邮报》那样的“柳暗花明”。对《纽约时报》已经绝望了的我，此刻重燃希望。我在午餐时和她继续交谈，谈《波士顿环球报》，谈《纽约时报》。她还指着窗外建筑，告诉我哪些是《纽约时报》曾经办公的大楼。我顺势提出采访她的请求，希望会后（明晚）或接下来的周末请她一起吃饭交谈。这时厄尔也走过来敲边鼓，把我夸了一通。雅思敏欣然同意，但说明晚有好友从洛杉矶来，已约好要宴请，而周末她要去佛罗里达度假，一周后才回到纽约，问我能不能等。可惜我后面的行程早已确定，下周一必须离开纽约。当晚，我给她发了邮件，问能否在明天中午的午餐时间接受我的访谈。第二天上午开会时又见面，她表示同意。
　　
　　于是，4月15日（周五）中午，在位于时报广场3h号楼的汤姆路透大厦顶层多功能会议厅，我们把打来的饭菜放在狭窄的窗台上，膝上铺好餐巾纸，面对窗外的曼哈顿街景，边吃饭，边开始了一个小时的访谈（具体内容略）。在她的建议下，我下午会后进入1公里以外的纽约时报新大厦，参观了一番。
　　
　　连续两个月的“抵近观察”
　　
　　52层高的《纽约时报》新大楼坐落在40街和41街之间的第八大道上，正对着长途汽车站Port Authority Bus Terminal，仍属时报广场范畴。说是新大楼，2007年就搬进去了（2009年卖了其中的21层）。此前该报在第七大道附近的43街一栋灰色绿顶的18层大楼待了94年。再早期，则是时报广场1号楼，一座侧面看上去像是机场指挥塔似的细高小楼。每年12月31日夜晚，人们会聚集在这座小楼前倒计时进入新年，它也是人们到曼哈顿最爱对着拍照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新大楼四面邻街，四面的大门看上去也差不多，且都直通大堂。大堂内靠近40街或41街（我记不清了）大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尊半身黄铜雕像，是现任老板小苏兹伯格父亲的外祖父阿道夫?奥克斯（Adolph S. Ochs），1896年购入《纽约时报》并实现该报中兴进而将其发展为一份伟大报纸的报业先驱。而大堂内最引人注意的并非这寂寞的雕像，而是中央宽敞的通道和通道两侧橙色高墙上密密麻麻的数码盒。
　　
　　我称之为“数码盒”的装置，是大小比一个12英寸笔记本电脑稍长，里面随机变化着数字、文字、图形的透明显示器。我刚进来时，发现几百个数码盒上都是互不相同的各种图案。正在仔细辨认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图案是中国地图，随即明白那是各国的地图。但当我拿起相机要拍摄时，图像却伴随着从左往右刮风般的“数码”声呼啸消失了。我等了约10多分钟，地图们再也没回来，代之以各种有意义或无意义的数字或文字，且互相绝不重复，完全随机出现。如有一块上显示“37,000”的数字，上面小字为“37,000 Chinese millionaires”（3.7万中国富豪）。这些数据每隔不到1分钟就变幻一次，每次都有风一般的呼啸声，但并不喧嚣，只在近处才能感受到。
　　
　　我说的“抵近观察”，当然不是指看纽约时报大楼或参观数码墙。由于此前对访问该报的“绝望”，我便改变策略，从两个方面加以弥补：一是订阅该报的全部数字产品。不是在国内看不到吗？现在有此便利，每天阅读，看它两个月，总会有所发现吧？该报实行付费墙，订阅以4周为一个基本周期，初订者优惠，第一个周期只要99美分，随后每4周35美元，我一共订了3个周期。二是采访资深专家，了解“他者”眼里的《纽约时报》。我在巧遇雅思敏之前，已专程去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与Tow数字新闻中心主任Claire waddle教授和总经理 Kathy Zhang女士进行了深度访谈。
　　
　　仅就阅读体验而言，我确实发现不少过去并不知道的做法，很多是值得中国报业学习借鉴的。
　　
　　15个App都干些啥？
　　
　　就在国内报纸还在争论是否要上App时，大洋彼岸的美国同行们早已乐此不疲，App成为主流报纸的标配，且通常一报配备多个App。《纽约时报》便是其中的代表。
　　
　　该报的数字端相当丰富，不仅有网络版，更有覆盖各移动平台的数字产品，包括各社交媒体的官方账号（美国的社交媒体相当多，具有海量用户的就包括Facebook, Twitter, Snapchat, Youtube, Instagram, WhasApp, Pinterest等一大堆）和五花八门的App。
　　
　　数了一下，该报共有15个App。中国很多报人和专家都认为报纸没必要做App呢，你一份报纸就做这么多App，干什么用呢？首先，这些App覆盖了所有移动数字系统，实现对包括安卓、iOS、黑莓、ipod、Kindle、Windows 8、Windows phone等全部软件的全覆盖。就内容而言，App们也各有分工，如新闻类的NYTimes（主网App）、NYT Now（即时新闻）、纽约时报（中文版），服务类的T-real estate（房地产）、T-cooking（美食）、T-The Scoop（大纽约生活），娱乐类的NYT Crossword（纵横字谜），视频类的nyt vr（虚拟现实）等。
　　
　　这些App不仅定位精准，且内容丰富。以其主App为例，就设有30多个栏目，从要闻到评论，从国际到本地（纽约），从财经到娱乐，几乎囊括该报纸质版所有门类，还多出视频、“最近阅读”等纸媒没有的内容，并且随时更新（如美国著名摇滚歌星“王子”去世当天，其主App就更新了6次内容）。就服务类App，不仅信息量大，还实现了谷歌那样的定位和搜索服务。如 The Scoop，关于大纽约地区吃喝玩乐（餐饮、酒吧、交通、购物、艺术、影视、百老汇演出、博物馆等）应有尽有，且都有定位服务和谷歌地图似的前往指南，几乎可以满足在纽约的全部生活资讯需求。
　　
　　房地产并非人们想象的是与房地产商合作的经营项目（当然也不排除相应的广告合作）。打开该App，除了首页新闻外，置顶的是“Find a Home”（找房）。点开后可以输入自己所在地址或感兴趣的城市，然后可见两个选项：买房（卖房），租房（出租）。点开“买房”，下面有开盘活动（open house）、最近14天新房、降价房三个选项（可多选）。接下来的菜单有10多项内容，诸如价格范围、房屋规模（美国多以睡房数为标准）、房屋类型、占地面积、是否一手房、大致方位、邻居情况、洗手间数目等。一旦找到感兴趣的房子，便显示具体地点和前往指南，可见服务是相当到位的。这期间，房地产商可以用原生广告的方式出现，但不会干扰选房信息。
　　
　　该报的美食App也是深受欢迎的服务类客户端，其特点是每天推出很多简易实用、口味不同的美味菜谱，每个都有全套示范，为家庭主妇们所喜爱。由于下载量较大（我在美国时大约700万月活跃用户），该报在我离开纽约后不到20天，便宣布将推出与该App互动的订餐送餐服务，即从17000种菜谱的庞大数据库中，按受众选择的菜谱为其做好饭菜送至客户家中，两人份的价格在27～39美元之间。
　　
　　至于虚拟现实的360°视频App，就更加炫酷了。该报去年11月6日正式推出沉浸式新闻视频App nyt vr，并向百万纸媒订户寄送与谷歌合作生产的纸板虚拟眼镜（Google Cardbord），引发业界关注。首件作品题为《无家可归》（The Displaced），描写分别处于东乌克兰、南苏丹和叙利亚三个战争儿童的悲惨命运。今年5月，该报又向30万“忠诚数字订户”（取决于其订阅时间，我这初到者不在其列）发放虚拟眼镜。至笔者写这篇文章，该报已推出10部 VR 作品。而眼镜的价格，也从当初的20多美元骤降至5美元以下。
　　
　　多媒介嵌入比比皆是
　　
　　不过，近观《纽约时报》数字产品数月的最深刻印象，倒并非这炫酷的VR，而是其无处不在的多媒体嵌入式报道。因为迄今为止，国内报业虽高举媒介融合大旗历时多年，大都仍局限于“一次采集，多平台分发”的固有思路，也即在做纸媒的同时，将内容在 PC 网站和两微一端上发布。即便先进如澎湃App，也看不到融合多种媒介形式的时政新闻。
　　
　　《纽约时报》不是这样，其日常报道中已经大量采用多媒介嵌入式的融合报道。也就是说，一篇新闻中，不仅有文字，还常常嵌入有音频、视频、图表、幻灯片等传播形式。它们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每天都有，或者几乎所有重要报道都有。这种转型，给人以前所未有的阅读视听体验。
　　
　　例如5月3日这天又是一个“竞选星期二”，两党在印第安纳州的党内竞选出现重大变化：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因为其主要竞争对手克鲁兹宣布退出而奠定了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地位；桑德斯在该州击败希拉里拿下一城，向民主党候选人的宝座走近一步。《纽约时报》App的报道十分详细，不仅有洋洋数千字的文本内容，还插入三段视频，分别是特朗普、桑德斯和克鲁兹在竞选现场的讲话要点。这些视频对报道中的引语起到了重要验证作用，其表现出的人物表情和现场气氛更是文字描写所难以胜任的。文中还嵌入13幅现场幻灯片，可横向拉动而不影响纵向阅读。
　　
　　4月21日上午，七次格莱美奖获得者、美国超级巨星“王子”（Prince）去世的报道也令我大有感触。在当日不断更新的报道中（至下午6点，已更新了6次），其App新闻愈发丰富，不仅有详细的文字，还嵌入“王子”近期的演出、《纽约时报》过去对其的专访、著名专辑片段、最受欢迎歌曲排行、民众献花悼念、奥巴马总统表达悼念等视频、音频、图表等信息。如此丰富的表现形式和如此快捷的内容传播，彻底颠覆了传统纸媒延续几百年的新闻报道模式。
　　
　　在一篇关于海豚、鲸鱼的信息沟通的科技新闻里，文章多个相关段落出现播送键钮，点开可听到海豚或鲸鱼在水下“说话”的声音。
　　
　　【本文是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传统报业向融合媒体转型的路径选择：中美比较研究》（项目批准号15BXW01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系深圳大学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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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多媒介嵌入已成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