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性：屏读时代书籍的新特征_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

　　摘要：移动互联时代是一个屏读时代。流动性的现代语境和传媒技术的支撑是屏读产生的两大背景。屏读时代书籍的主要特征是流动性，这种流动性颠覆了书的概念和功能：书是流程而非制品;书是社交工具;伴随文本凸显其重要性。同时，它也必将引发出版实践理念的更新。对此，本文提出出版业应在可寻性、即时性、实体化这三方面有所作为，这样才能顺势而为，出奇制胜。

　　关键词：书籍屏读流动性传播技术

　　在古代社会，文化是围绕言语的，人们依凭口口相传传递着经验、文化，交流着情感，人们是“言语之民”[1]91。古登堡印刷术发明后，科技动摇了言语的地位，印刷书籍在文化中的地位提升了，人们成为“书籍之民”[1]92。如今，现代人的生活已经离不开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而且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已经取代了台式电脑的大部分功能，引发了空前的“移动终端+移动网络+APP=沉迷网络的低头族”现象，我们成为“屏幕之民”[1]93。使用手机屏读成为当下大部分人的选择。未来随着可穿戴设备的普及以及物联网技术的发展，可供选择的屏幕会越来越多。

　　屏读时代书籍的主要特点是流动性。“流动性”这一概念源自鲍曼的《流动的现代性》一书。书中鲍曼用固态的现代性和液态(流动)的现代性取代了现代性和后现代性。他认为，“早期现代性是沉重、庞大、静止、固态的”，而“在轻快的现代性中”，“谁运动和行动得更快，谁在运动和行动上更为接近瞬时，谁就可以统治别人”[2]。这充分体现出流动的作用和意义。现代的固态、笨重与后现代的流动、轻快，正是印刷书籍和屏读书籍的本质区别。

　　一、屏读时代书籍流动性产生的背景

　　屏读时代书籍的流动性特征是后现代语境和媒介技术共同作用的结果。

　　1. 流动的现代性的语境要求

　　当下这个时代的主要特点是流动，在其中滋养、成长的各种文化都不可避免地带着流动的基因，屏读文化亦是如此。在《流动的现代性》中，齐格蒙特·鲍曼把当前的社会状况描述为“轻灵的”或“流动的”现代性，以区别昔日“沉重的”或“稳固的”现代性。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吕氏春秋·尽数》)道出流动的重要性，不流动意味着腐烂，意味着容易受侵蚀。在固态的现代社会孕育的印刷书籍天生携带着一种相对固定和静止的存在品质，加速运动，如不断地搬运和多人的阅读会让书本受损。在流动的现代社会孕育下，屏读时代的书籍，流动性成为其存在的基本前提。正如《移动浪潮》的作者迈克尔·塞勒(Michael Saylor)在序言中所讲的：“受益于移动计算技术，我们日常生活所依赖的用品逐步变成软件。杂志和报纸，甚至书籍，正在变成软件。随着手机支付技术的实现，钱包里的所有东西也即将变成软件，从身份证到现金等。……我们亲眼见证，实物转变成软件的浪潮从一个行业涌向另一个行业，带来实体企业的破产(如柯达公司和鲍德斯书店)，以及虚拟企业(如亚马逊)的崛起。”[3]环顾当下的一些企业，其也同样具备这一特点：“优步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出租车公司，却不拥有任何出租车辆。脸谱网作为世界上最流行的媒体平台，却不创造任何内容。阿里巴巴作为最有价值的零售公司，却没有任何的库存。另外，Airbnb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短租住宿供应商，却并不拥有房产。”[1]121数字科技正通过加速产品向服务的转变来促进减物质化的趋势。所以当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贝索斯在2007年第一次介绍Kindle电子阅读器时，说Kindle不是一件产品，而是使用阅读材料的一种服务方式。我们可以在Kindle上阅读100万本电子书，而无须为此准备一个大大的书房。实物商品(硬件)被嵌入比特之后，运作起来像软件一样没有形态，使“软件吃掉一切东西”成为可能。就屏读书籍而言，其适应这一流动现代性的语境要求，也脱离了纸张的形态，变成了比特，变得流动起来。

　　2. 传播技术的产物

　　随着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以及物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我们手里的屏幕越来越小，功能却越来越强大，大数据、传感器、云计算、虚拟现实、物物相连、各种分享互动和社交软件等技术彻底改变着我们的阅读习惯和方式。

　　传播技术的发展使我们的阅读工具从台式电脑到笔记本电脑，再到平板电脑;手机的发展从蜂窝手机到现在小巧轻便的智能手机和可穿戴设备。如今智能手机已经成为我们主要的阅读工具，手机上的社交媒介、大数据、传感器和定位系统等功能，大大增强了书籍的流动性和功能。阅读书籍成为一种社交，可以把触动心灵的句子转发到微博或微信朋友圈共享，也可以通过超链接功能轻松地读到一位大家关于此书的评论。不仅如此，它还会追踪你，记录你的数据，根据你的阅读喜好和心情不定时地变换页面的风格和向你推荐你喜欢的书目。书不再是固定的物品，而变成一种信息流;书成为社交的工具，通过分享和超链接，你可以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书成为你身份的一部分，它保存着你大量的数据和记忆。阅读，因为有了技术的支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阅读是信息的流动，阅读是社交，阅读是分享，阅读是自我追踪。

　　在强大的科技支撑下的电子书面前，印刷书籍已经显得不堪一击。印刷的纸页不过是一张静态的页面，移动屏幕可以是作品的每一页，供你随时随地阅读，同时它还配备大量的互动分享功能。原先我们看电子书担心屏幕使眼睛受损，也一直找不到纸质书籍的水墨感，但随着Kindle电纸书和电子墨水技术的出现，屏幕对眼睛的损坏大大降低，样子也更加接近书籍的原貌，更适合阅读。

　　二、屏读时代书籍流动性的表现及意义

　　屏读时代书籍的流动性体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内容的流动性。相较于印刷书籍的文字内容的固定、一成不变，以及由此塑造的权威和专家文化，屏读书籍的内容会变化，上面的文字和图像可以修改，文字也不再是白纸黑字，可以变换颜色，可以融入图片，位置也能上下左右变动，有时干脆没有文字，只呈现一些图片和符号。在使用电子书时，我们还可以从中复制、粘贴文本，可以顺着超链接了解更多内容，还可以和插图互动。

　　第二，书页的流动性。印刷书籍的每一页会保持不变，无论你何时何地翻阅到这一页，它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屏读的电子书页面成了灵动的呈现。从可穿戴眼镜上的屏幕，到洗手间的镜子，到面对的一面墙，只要眼睛所及之处，都可以转换成你的阅读屏幕，并且会根据你的心情和所处的环境调整屏幕的风格。书页是我的书页，书页以我为主。

　　第三，版本的流动性。印刷书籍只要版本相同，里面的文字就会一样，而电子书会更加个性化。如果你是幼儿园的孩童，那么你手中的《西游记》肯定是插图版能朗读的;如果你是小学生，你手中的版本或许就是能解释生字、加拼音的;如果你是研究人员，手中的版本就是文献式的。未来的电子书籍在大数据等技术的支撑下会越来越个性化，版本会根据你身份的不同产生变化。

　　第四，改进的流动性。印刷书籍一旦出版就意味着内容的终结，是个已经完成的产品，作者把自己的内容交付给纸张，如同誓言一般，而作者的权威也由此建立。而电子书永远是“正在进行时”，它的内容可以随时修改，作者的身份也不再重要，大量的读者可以参与写作。书籍也可以拆分成单独的页面或片段，然后混合并重新编辑成书籍。电子书籍的惊奇之处是它永远不会写完，它不是纪念碑，而是文字流。

　　书籍的流动性大大改变了我们对“书”这一概念的理解和对“书”功能的认识，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1. 书是流程，而非制品

　　“书”这个字不再是名词，而成了动词。书的含义渐渐远离了原先的纸张和文本，更多体现为“一种变化，是思考、写作、研究、编辑、改变、分享、社交、知化、组合、营销、进一步分享、屏读等动作的持续流动。而这种流动产生出来的书籍，又会随着时间不断变化。书籍，特别是电子书……它能将读者、作者、角色、概念和故事连接起来。而这些关系经由屏读的新方式，不断地扩大、加强、拓宽、加速、改变、重新定义”[1]100。数字化不是摧毁纸质书，而是使纸质书得到更好的发展和绽放。书籍的本质和特性并不是固定在纸质的媒介中，它更体现为流程，而非一成不变的制品。

　　2. 书成为一种社交工具

　　通过屏幕我们边阅读边分享，分享我们看的书名，分享我们的心得体会，也能够阅读某个朋友或专家的标注，与他们交流，向他们提问，获得灵感;还可以把某些字词段落和场景加上超链接，连接到另一本书、电视或电影中。阅读变得社交化。密布在书籍中的超链接和分享功能，会把书籍变成一个社交网络。书和书可以发生联系，读者与朋友、专家及陌生人都可能因为书里的相关内容、注解和评论联系在一起。

　　3. 伴随文本的重要性凸显

　　印刷书籍时代，作者写作的主体是文本，文本占据重要和主导的地位。一些伴随文本特别是解释性的伴随文本不具有很高的地位和作用。如文本生成后被接受前所出现的评价，有关作品和作者的新闻、评论、八卦、传闻等，还有该文本的相关链接、延伸文本、参考文本、注解说明等。但到屏读时代，这一状况发生了逆转。在屏读的电子书时代，书籍中伴随文本的重要性凸显，即网络化的参考、评论、批评等围绕一本书设置的超链接将成为一种协作，一种社交。缺乏这种网络的书籍将会显得空无一物。“我们将会理解，没有任何著作、没有任何理念会是出类拔萃的。所有优秀、真实和美丽的事物，都是互偶部分和相关实体组成的生态系统”。[1]108电子书越是被众人评论，越是被参考，越是被注解，就流动得越快，就越能很好地存活于网络空间中，否则就会被遗忘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三、屏读时代书籍的流动性对出版业的重要启示

　　出版行业面对书籍的数字化和流动性，在“可寻性”“即时性”“实体化”这三方面有所作为，就能大大提升出版企业的利润和声誉，出奇制胜。

　　1. 可寻性

　　书籍数字化变成比特之后就加入到庞大的信息流中，在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信息汪洋中，人们如何能快速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里具备“可寻性”(Discoverability)的信息便会占得先机。当大量的不计其数的信息在争夺受众眼球时，能被寻找就具备了价值。亚马逊最重要的服务和资产并非它的会员快递服务，而是长时间累积的数量庞大的读者评论，我们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获得免费电子书，但仍然会付费购买亚马逊的电子书包月服务Kindle Unlimited，那是因为亚马逊的评论能指导我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书，也即上文提到的伴随文本的重要性。Netflix也是如此，电影爱好者会向Netflix付费，是因为它的推荐引擎功能能快速精准地帮用户找到想要的东西。这里我们花钱购买的并非内容，而是一种引导力，一种能快速精准地找到内容的能力。

　　2. 即时性

　　网络是最大的复印机，可复制的东西只要触网，就不可避免地被复制，而复制意味着免费。汪洋的信息流中充斥了大量的免费信息，但是如果生产者能将内容或产品在发布的第一时间通知你，这种“即时性”(Immediacy)便是一种很大的资产。就拿凯文·凯利的《必然》一书来讲，“罗辑思维”自媒体第一时间告知你，还大致地介绍了这本书的内容。同时“罗辑思维”商铺提前出售《必然》精装版，比亚马逊的平装书提前三四个月。购买“罗辑思维”《必然》的精装版并非为了精装的硬皮包装，而是为了领先平装书的即时性。同时这种即时性作为一种可以出售的特权，还包含着相应的优待和好处——赠送的小礼品或者带有作者亲笔签名等。

　　3. 实体化

　　“物以稀为贵”，当书籍大部分都成了比特时，“实体化”(Embodiment)就凸显出它的稀缺性。看惯了PDF或CAJ的电子版格式，如果能换种风格或式样，可能会令人眼前一亮或怦然心动。当同样的字句印在淡黄的宣纸上，配上皮革质地的封面和精美的装帧，给人的感受确实惊喜。就如电子音乐是免费的，但人们会为演唱会付费一样，在几乎所有一切都要比特的时代，实体化有它独特的价值。

　　移动互联时代，书籍已呈现出屏读化的趋势，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这一趋势必将愈演愈烈。屏读时代书籍的主要特点是流动性，这一流动性的特征是流动的现代性的语境要求和传播技术共同作用的结果。对书籍流动性的表现和意义，我们必须予以重视，因为它改变了以前“书”的概念和功能，也必将引发出版业理念和实践的转变。

　　参考文献

　　[1]凯文· 凯利. 必然[M]. 周峰，董理，金阳，译. 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

　　[2]齐格蒙特· 鲍曼. 流动的现代性[M]. 欧阳景根, 译.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2: 188.

　　[3]克尔· 塞勒. 移动浪潮：移动智能如何改变世界[M]. 邹韬，译. 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中文版序言8.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业内信息

流动性：屏读时代书籍的新特征